“蓝姑娘!”
楼还明突然喊了一声,“先冷静,小姐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如此与众不同,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太医背着蓝空桑,没见她手都放在了刀柄上,甚是不满道:“楼公子,你这是不信老夫说的?”
“信,劳大夫给我开些安神好眠的方子。”
嗯?
谁在说话?
“空桑,去沐浴、吃饭、休息,我继续睡觉了,都别来吵。”
“……好。”
楼还明和那太医还没回过神来,两人都把了殷问酒的脉,将死之人!
她说她只是在睡觉!
但蓝刀客已经开始眼神下逐客令。
楼还明来不及多想,托着老太医的胳膊把人往外带走了。
“李太医真是福星,您一来,我表妹妹就醒了!”
“不是啊,楼公子容老夫再去把上一脉,不对不对……”
“我妹妹的身体确实很差,动不动就来这么一次,次次又能化险为夷,这医学之广博,实在令人惊叹。”
老太医被他绕了进去,“也是,这世间无奇不有,还是我们才疏学浅了。”
送走李太医,楼还明又回了趟苏合院。
婢女说蓝空桑在沐浴,他便没再打扰,憋了满肚好奇回到自已院子。
……
殷问酒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
这三天王氏来了苏合院八趟,生怕怠慢了恩人的亲传徒弟。
还救回了老太太一命。
蓝空桑每天雷也打不动的在院子里练功。
短刀飞来荡起,一院子小厮婢女有多远躲多远。
只有一人,寒风呼啸的天同蓝空桑一样,雷也打不动的蹲在房顶。
偷师。
短刀又来,王前一个扫腿避让,下盘端的算稳。
第四日的午时,刮了几天北风后不见雨不见雪,终于见到了一丝暖阳从云层里透出来。
院子里的婢女忙着晒一切能晒的物件。
院门口传来白薇的喊声,“夫人来看望表小姐,方便进吗?”
主仆两人第一日被短刀吓着了,不听见里面人应声,再不敢贸贸然开门。
院里的婢女跑到门边亲自开了门,“夫人请进,表小姐刚刚醒了!”
“醒啦!那还不快去知会老爷二爷一声。”
王氏步伐轻快,往院子里走。
婢女回道:“王前已经去了,他脚程比奴婢们快。”
一月有余,殷问酒眼瞅着瘦成了皮包骨头。
蓝空桑心底泛酸,托着她的肩把人扶坐起来,往身后又垫了好几张软垫撑住她的身子。
“小酒啊,你终于醒了,姑母这心都快操碎了!白薇,把参汤端来。”
殷问酒看着眼前笑脸盈盈的妇人,又看了一眼蓝空桑,蓝空桑摇头,她也就没问。
王氏亲自端过白薇手中的参汤坐在了床塌边,“温着的,现在刚刚好喝。”
她作势要喂殷问酒,殷问酒晃了晃头。
蓝空桑接过,“我来。”
王氏也不推托,“你们该忙的都忙去吧,我陪着表姑娘说说话。”
人都退出去后,王氏才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她天庭饱满,脸圆耳厚,面相看着很有福气。
“殷姑娘,你清清白白的姑娘来楼家做客,为了避免外人口舌,所以我跟老爷就自作主张对外称你是我娘家的侄姑娘来京玩耍了。”
殷问酒没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你先只管好生养着身体,看你这瘦的,躺在被子里都薄成一片了!”
王氏热情,这几天蓝空桑已经感受到了。
殷问酒刚醒,面对这般热情只好频频点头眨眼。
一碗参汤喝完,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受。
王氏在一旁说个不停,大事小事的像个话篓子,也不管有没有人答她的话。
“还要。”殷问酒久不开口,声音沙哑。
王氏一听,喜的站起身来冲门外喊,“再给表小姐送些清淡的吃食来。”
话音一落,楼还明推门进来了。
“不忙,我先给她把个脉。”
殷问酒的手就垂在床边,楼还明双指搭上,带着外头的寒意,“去吧,清淡小菜,米饭备半碗。”
交代完楼还明侧头问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殷问酒摇头,除了饿的无力外,有一种魂归故里的踏实感。
她不知道这踏实感打哪来。
一碗参汤后,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你父亲呢?”
楼还明还在思考她的脉象,她依然是将死之人的脉,交代能吃东西纯是楼还明看她气色有所恢复。
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见儿子走神,王氏答道:“老爷还没回来,一会到了自然第一时间来姑娘院子里。”
殷问酒有些话想问楼老爷,闻言点点头,“老太太还昏着对吧?”
“对!殷姑娘……”
“不忙,她不会死,等我恢复些力气再去。”
楼家母子二人走后,殷问酒吃了顿实实在在的饭,虽然菜色寡淡无味,但填饱肚子的感觉很实在。
浴房里蓝空桑已经提前帮她准备好了药浴。
殷问酒穿着里衣直接埋进了水里,周身顺畅,好像血液都通了不少。
舒服!
这个词她自酒泉醒来起就没感受到过。
“桑桑,没话问我吗?”
蓝空桑帮她浇着热水,不答。
“生气啦?”
蓝空桑:“……”
殷问酒自顾自继续说着,“来了上京我才明白,师傅为什么让我等在云梦泽别出去。”
她话顿在这里,非得等蓝空桑问一句。
“为什么?”
殷问酒笑的狡诈,声音还是虚的,“那些让我睡不好的黑气,是人死后的怨气,人活一生无怨无悔走的太少,但大多的怨,都算不得大事,所以那一缕一缕的黑气总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再大一些的小团,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消散。”
“云梦泽那种了无人烟的荒漠戈壁里,怨气少而淡,后来日益增多大概是我修路引人带来的,但也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可上京这种地方……”
蓝空桑明白了,上京这样热闹的皇城,大概是随处可见的黑气压城。
殷问酒趴在浴桶边沿,垂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食指间被她咬破的痕迹刚刚愈合。
“那我们回云梦泽。”
“回去会死的,空桑。”
她从来没跟蓝空桑说过这件事,倒数生命这种事,太残忍了。
她一个人知道就行。
“为什么回去会死?在上京不也快死了吗?”
殷问酒呵呵一笑,“师傅说我活不过五年,如果没有在云梦泽养的这五年,估计早就被黑气吞没了吧。”
“来上京不知道会不会死,但受了人家的恩,我不想欠着,就算只能试试。”
不然,她其实也没准备主动求活到第六年。
师傅说能来救他那人,她已经在一年一年中等没了期待。
“空桑,楼还明有一魄在我身上,它在养我这副身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