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疼得满脸汗,眼中的恨意却不退减半分。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也能屈能伸,葛凝玉不信,都疼成这样了,还要继续勉强下去。
“对、不、起。”
男子耐不住身子上带来的痛楚,还是低了头。
“既然如此……”葛凝玉走上前去,嘎嘣一声,将他的胳膊的恢复了原位。
“你若是有何不满,随时可以来找我要讨要说法,”她指了指南边的方向,“就在那处将军府,随时恭迎。”
说着,她便要走,可没走两步,顿在了原地。她看向那被打昏厥的男子,方才无意间瞥见他的举动,想来是不想让她被那无赖伤害吧。
她二话不说,将那男子从地上背在身上,便要走。
“等……”
身后那男子刚想阻止,可她仿佛预料一般转身瞪了一眼,不过一眼,那男子瞬间语塞,没有再阻止下去。
——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三更天,她将背上的男子放在偏房,瘫坐在床上揉着酸痛的肩膀。
这男子身上一身的伤,幸好,离老神仙那边不远,索性背着他跑了一趟,给救活了,倒是累死她了。
那男子虽高大,可身上却没什么肉,一身的皮包骨头,可依旧很沉,这一路上硌得她肉疼。
她想,等稍稍安顿下来,在军营是应当好好加强下力量了……
“水……水……”那男子无力的呻吟,面目狰狞的直冒冷汗。
见状,她也赶忙去呈了杯水,一点点往那男子嘴送着,顺手拿来一条毛巾,给那男子擦着额。
过了好一会,那男子痛苦的神情缓和了几分,她将这屋中收整了一番,回房歇息。
葛凝玉不过刚踏出房门,偏房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四四方方的屋顶发觉陌生,倏然做起身来,喘着粗气,浑然一身冷汗。
这是哪……
打量着屋中的陈设,他恍然,这里不是柴房,而是一处尚好的房间,更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他艰难地从床榻上下来,出了房四周瞧着,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窗户上映着的身影。他悄声探了过去,将那窗户上扣了个小孔,窥着里面……
面前晃过一道暗光,背后好像还多出一双眼睛。
“谁?!”
她下意识捂住了身上的衣衫,那男子也赶忙将视线收了回去。
葛凝玉看着窗户纸上那小孔,瞬间警惕,随手摸了一把短刀,前去查看。那男子见状本想跑回屋,可身子太虚,没跑两步就倒在了地上,被她抓了个现形。
“是你?”她略显诧异,放松些警惕,同时也在庆幸自己发现得及时。
“你不是在屋里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子一眼便认出来她,是今日来阻止自己继续受害的人。
他跪起身,重重地磕了个头,“奴来这里是想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奴什么都没有,只得以命相报……”
“不必以命相报。”她将短刀别在腰间,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今日那人那般对你,为何不还手?若不是我走岔路救下你,你今日怕是要没了性命。”
男子垂着头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奴贱名……恋草。”
她叹了口气,“你是哪家的下人,今日的事又是何缘由?”
恋草沉默。
“罢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等你养好了伤,本将会帮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本将?
恋草尤为震撼,自己竟是被那葛家将军的义子给救了!
说罢,她便要回到屋中歇息,至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本不应该是她管,她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将军!”恋草咽了咽口水,昂起了头,“奴、奴是东街琉璃阁的下人,因为奴打碎了一件贵重首饰,才引得掌柜打骂。”
琉璃堂……
她没记错的话,林风曾与她提起过琉璃堂,貌似是他姑母一家经营在经营。
可林家向来和善,林风从前时常给她讲她那精明能干的姑母,但仔细想来,若是林风那位姓石的姑丈,可保不准会干出来那这种事儿。
“你少忽悠我。”葛凝玉转过身来,继续靠在门槛上,“那你倒是说说,飞到本将头上的那两个碗又是怎么回事?”
恋草语塞,更是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个漏洞。
“那、那个是……”他的神情既无奈又愤恨,赫然一种屈辱的感觉。
“是琉璃堂那掌柜羞辱你,本将若是没猜错的话,东西是你前些日子打碎的,这几日,他们是不是让你去大街上要饭,若是要不到……”
“正是……”
恋草没有反驳,视线也没有丝毫的躲避。
微光下,葛凝玉看着他那双怜怜的眸子,倏然意识到自己好太过直白,伤害到他的自尊。
“本将并非有意要揭你伤疤……”
“将军莫要自责,若将军觉得愧疚,就别打发奴去别的地方了,不知奴……可有机会留在将军府,留在将军的身边?”
“这……”她有些犹豫,可想来将军府的下人没有她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上次才让姜辰奕钻了空子。
“奴定当尽心侍奉将军,将军就当是养了条狗,为将军看家护院可好?”
恋草抿了抿唇,带着血丝的墨发顺着肩颈滑落,怜怜地看着她。
葛凝玉不得不承认,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再加上那神情,身上基础伤痕,更加惹人怜惜,的确很像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落魄小狗。
葛凝玉蹙眉,“留下倒是可以,只不过本将怕你对付不过这府中的事宜,你也知道将军府……”
“奴不怕,奴说过,奴定当以命相报。”恋草的神色坚定了几分。
葛凝玉深沉了一口气,“好吧,那本将准许你留在这里。”
“奴多谢将军。”
她并不想让恋草留在这是非颇多的地方,或者说,她不知道恋草是不是可以相信的人。可他执意如此,她便不推辞了,等离宁回来了,让他好好查查这人的底细便可。
——
翌日一早,她还在迷迷瞪瞪地还没起床,便闻到了一股飘香,肚子随之咕噜噜地叫着。
谁大早上的做饭,是恋草么……
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便看到恋草端着一碗汤羹放在了桌子上。
他恭敬地作揖,“将军安,奴今日给将军准备的早膳是莲子羹,还请将军品尝。”
她迫不及待地坐下尝了口,“你的手艺当真不错,只是这几日在伤好之前,还是不要干活了。”
恋草有些失落,“奴无妨,不过是小伤罢了,都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觉得心酸。汉律才颁布没多久,再加上皇位突然换君主,只怕实施起来,更加难了。
“少将军——”
祖母身边的翠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赶过来。
“翠儿,有何急事?”
翠儿一眼见到了那个陌生的男人,根本来不及惊讶,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将军,老夫人请您赶忙去大门一趟,有位姓石的掌柜带着官府的人来了,好像是琉璃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