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蜡烛被点亮,灯火摇曳,显得卢氏温善的面容分外狰狞。卢氏见颜芩眉头紧蹙,额间冒着虚汗,伸手轻轻拍了拍颜芩面颊,声调加大了几分:“芩儿,该上朝了!要迟到了!”听到这话的夏荷好像弄懂了夫人大半夜跑过来的用意了——只是为了叫小姐起床。夏荷抬眼看了下漏刻,心想,是不是也太早了些?第一声鸡叫都还没开始呢?卢氏又拍了拍颜芩,自言自语道:“臭闺女怎么睡得这么死?”颜芩在梦中狂奔,她仿佛听到天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呼唤她,她拼命忍着汹涌的尿意,往前奔跑。
翌日,丑时初,颜芩沉浸在深深的睡梦中,她梦到自己正抱着一颗大西瓜躺在空调房里埋头苦啃,汁水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床上,如同一朵绚烂的花绽放。
她毫不在意,盘腿坐在柔软的床上,大口大口咀嚼,直接化身为人形榨汁机。
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出现了一堆瓜皮。
然后......尿意萌生,她夹着腿出门找厕所,可是一扇一扇的门被打开,希望一次次落空。
颜芩有些着急,背后冒出了一身汗,双眉紧蹙,潜意识在大声呼唤。
快醒来!快醒来!
要是尿床了,她可就出大丑了!
窗外,黑夜暗沉,明月高悬,星子在深邃的天空中微微闪烁,如针脚般细腻,星月掩映,如同一幅神秘而宁静的画卷。
一道纤细人影踮着脚,打着哈欠小心翼翼推开屋门,守夜的夏荷顿时惊醒。
“嘘”卢氏抬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夏荷惊疑不定的起身,夫人这是要干嘛?
卢氏将手边的灯笼放在外间的八仙桌上,一豆昏黄,光线朦胧,她掀开里外间遮挡的纱帘,靠近颜芩的床榻。
夏荷跟着进去,不明所以的看着卢氏动作,看着她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跟做贼似的。
她知道用贼去形容夫人不太好,可是......夫人真的太像个贼了。
除了没带个面罩。
“芩儿,起床啦!”卢氏扯了扯嘴角,上扬的弧度几经变幻,像是排练了数百遍。
床头的蜡烛被点亮,灯火摇曳,显得卢氏温善的面容分外狰狞。
卢氏见颜芩眉头紧蹙,额间冒着虚汗,伸手轻轻拍了拍颜芩面颊,声调加大了几分:“芩儿,该上朝了!要迟到了!”
听到这话的夏荷好像弄懂了夫人大半夜跑过来的用意了——只是为了叫小姐起床。
夏荷抬眼看了下漏刻,心想,是不是也太早了些?第一声鸡叫都还没开始呢?
卢氏又拍了拍颜芩,自言自语道:“臭闺女怎么睡得这么死?”
颜芩在梦中狂奔,她仿佛听到天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呼唤她,她拼命忍着汹涌的尿意,往前奔跑。
跑啊跑,一直跑......
“芩儿。”
“啪!”
“上朝啦!”
“迟到了!”
卢氏见颜芩迟迟不醒,扭头看向夏荷,正准备让她去叫府医,颜芩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头青丝如瀑从半空中悬落,光线忽明忽暗,斑驳的打在脸上,鬼影幢幢,如同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似的。
“妈呀!鬼呀!”
她还是在做梦吗?梦中梦?
她一定是在做梦!
卢氏欣喜的转身:“芩儿,你醒了?该上朝了!”
颜芩双眼一翻,脑袋朝左边一偏,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卢氏???刚刚人是醒过来了吧?
一盏茶过后,卢氏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府医把脉。
胡乱披了件外衣的颜士忠一脸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卢氏居然为了证明她比他更疼爱闺女,大半夜跑来装鬼叫闺女起床。
传出去真的要笑死个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小姐并无大碍,只是睡梦刚醒之际受到惊吓晕厥过去,过一会儿就能醒了。”府医收回手,躬身回道。
颜士忠站在里间纱帘口,焦急问道:“那什么时候能醒?”
闺女还得上朝去的啊!
看天色已经到了宫门开启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早朝会就要开始了。
颜士忠计算着现在赶去宫里告假所要花费的时间,哀叹一声:“我替芩儿进宫去告假。”
说着,就和府医一同走出屋子,卢氏挪步坐在了床榻边,戳了戳颜芩的脸颊,按出一个小酒窝,抬手后又消失不见,恨铁不成钢道:“老娘我貌美如花,怎么就成鬼呢?胆子比你爹还不如,唉!”
她今日真是错把酱油当酒喝。
颜士忠吩咐小厮去备马,抬眼望着逐渐西落的弯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前卢氏那副鹌鹑样儿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他憋了好久才没笑场。
他还以为她是起夜,没想到是来送母爱。
母爱沉重如山,险些魂归九泉......
颜士忠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候在了门口他低声嘱咐了管家几句后,上了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划破空气,发出唰的一声,马儿闻声tຊ浑身紧绷,后蹄发力,车轮在平整的石板路上滚动起来。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小厮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大声喊道。
颜士忠掀开车帘:“你说什么?”
“小姐醒了......还问请假一天扣不扣俸禄?”小厮躬身重复了颜芩的话,尽量使自己存在感低一些。
颜士忠被气笑了,笑声中又带着一些心酸,闺女醒来第一件事关心的居然是工资,颜府是缺她吃还是缺她穿呢?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住,颜士忠下了马,跨着大步冲着云澜院而去。
“芩儿,你如何呢?”颜士忠站在屋外关切的问道。
颜芩听见老爹的话,抬头看向床边的卢氏,卢氏撇了撇嘴,目光游离。
“爹,我挺好的。”颜芩下床接过春月递过来的朝服,“爹,我请假一天会不会扣俸禄啥的?”
现如今的官吏俸禄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是禄米,二是俸钱,三是职田。
太平年间,米价稳定,每年领回家一大堆米,又占地方又不值钱。
分到的职田又是耕地,还是四环内的,房子不能盖,商铺不能建,只能拿到后又外包出去,逢年过节收获些农产品。
颜芩关注的就只有俸钱,她官任祠部侍郎,属于从五品文官,一月可领取俸钱九千二百文,一头猪差不多五百文,“肉本位”换算,差不多两万五人民币,日工资八百多。
一天啥也不用干就赚大半头猪,这么好的工作上哪找去?
所以,请假扣不扣俸禄这个问题决定着她今天到底去不去上朝。
毕竟,日工资还是挺可人的。
骨子里的打工人之魂疯狂叫嚣着性价比。
不去当然是最好的了,躺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多舒坦。
颜士忠脸一黑,也不知道闺女啥时候钻到钱眼里去了,从牙齿缝里面蹦出两个字:“不会。”
颜芩顿时欢呼雀跃,把朝服往春月怀里一扔,扑腾着往床上一躺:“爹,我突然感觉头还有些晕,您还是去宫里替我告个假吧!爱您么么哒。”
“娘,您也快去休息......就是下次别散发母爱光辉了,我承受不来。”
卢氏哼了声,不置一词,见颜芩活蹦乱跳的也不再担心,打了个哈欠转身出了房门。
颜士忠跺跺脚,也不知道这折腾一场是干嘛的。
要是先前没停下,这时候都快到宫门口了。
人生就是整一个白干加白干。
......
皇宫宣政殿。
大臣们神色各异,但眼神都往同一个地方瞟。
唐太文如芒在背,礼部在六部中一直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被文武百官像盯贼一样注视着,这种情况还是发生在上一次。
他心里叫一个苦啊!
颜士忠那个老不死,为什么选萝卜坑不选御史台,偏偏盯上了他礼部,现在弄得他骑虎难下。
知道的清楚颜芩是祠部侍郎(无实权,打酱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请回来个祖宗。
陛下也是胡(英)拉(明)乱(神)扯(武),竟然还同意了,直接越过了中书门下和吏部,当他得知消息时,任命文书已经送到颜府了。
唉,做人难,做官更难,做礼部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文武百官精神一凝,背脊倏地挺的更直,飘忽的目光也收了回去,静静等候着端景帝的到来。
端景帝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他昨天什么事都没干,颜芩今日总不会还爆他的瓜吧!
谁家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上班跟上刑似的。
踏入宣政殿,端景帝坐上龙座,下意识往殿内左边的承重柱看去。
“颜芩呢?”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看向吏部尚书钟知楠,钟知楠手持笏板走出队列:“陛下,颜...大人今日告了病假。”
“喔!”端景帝惊讶一声,昨日颜芩还活蹦乱跳的,今日怎就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