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说不可以。”叶知秋仗着周卫光不敢这个节骨眼上撕破脸,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一句:“长者赐,少者不敢辞。”周卫光:“回家!”“不用给你俩儿子买见面礼?”叶知秋问。周卫光挑起眉头。“你儿子不是我生的,咱们是协议婚姻,战友!”周卫光忽然有种感觉叶知意恨叶知秋,见不得她好,不只是叶知意心胸狭隘,叶知秋一定也没少给叶知意添堵。叶知秋一副“我就是没钱,你爱买不买”的样子,周卫光只能自己掏钱买几样孩子喜欢的东西,到家还得说是叶知秋精挑细选的。
厂长爱人很早以前就见过叶知秋,看她性格直爽,大大方方,身高腿长相貌出挑,就找机会问车间主任那姑娘结婚了吗。
车间主任先说明叶家情况,叶知秋是继女,她父母偏疼叶知意,叶知秋在家挺不受待见。厂长爱人不在意,她娶儿媳又不是娶儿媳妇父母。有了这话,车间主任才找机会跟叶知秋提相亲的事。
厂长和他爱人也是老革命,什么大风大浪魑魅魍魉没见过。叶知秋一句“今早才知道”,又不怕他们打听,叶知意一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叶文礼虎视眈眈盯着叶知秋,赵慧兰看起来很紧张,应该心虚的周卫光反而坦坦荡荡,夫妻俩顿时知道此事另有隐情。
厂长爱人刚才还跟丈夫商议,要是俩孩子见好了,过了年就把事办了吧,都不小了。
只差临门一脚的儿媳妇突然飞了,满腔期待付之东流,厂长爱人心里不是滋味:“小叶,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叶文礼和赵慧兰以及叶知意如临大敌。厂长夫妻俩再次确定叶知秋有难言之隐。
叶知秋以为厂长夫妻俩会很生气,以至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问。”
“你真愿意嫁给这位周同志?”
叶知意抢先说:“周卫光上过大学,现在是团长——”
“我问小叶没问你!”厂长爱人心情不好口气很冲,“周卫光这么好,你舍得让给小叶?”
叶知意噎住。
“我愿意。”叶知秋说着话后退一步,向厂长一家三口鞠躬道歉,“对不起——”
厂长爱人赶忙扶起她:“这是干什么。”
“还得麻烦厂长把我的档案调出来,再跟车间主任交代一下我今儿就得搬进城。”最后三个字叶知秋咬得格外重。
厂长爱人怀疑叶知秋不进城就无处可去。这种怀疑很荒谬也没有依据。可是最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事实。厂长爱人不舍得为难她,给儿子和丈夫使了个眼色。
父子二人出了家属院就兵分两路,厂长儿子找车间主任,厂长去村里找叶家邻居问问出什么事了。
半个多小时后,父子俩和车间主任在厂门口碰头。厂长先问车间主任叶知秋有没有可能因为嫉妒叶知意抢她的未婚夫。车间主任不假思索地说除非她疯了。
厂长把打听到的另一种说法告诉儿子和车间主任。厂长儿子对叶知秋的身高长相很满意。厂长儿子认为既然他俩什么都没发生,叶知秋也不用跟周卫光结婚。
车间主任不这样认为。一来人言可畏,二来叶知秋跟家里闹僵了,叶家三口不可能搬去别的地方,叶知秋不想看到他们只能去周家。
……
车间主任的爱人跟叶知秋关系很好。车间主任见她带着俩包裹,还有自行车,就请示厂长开一辆运输车送送叶知秋。
叶知意为了当孝顺女儿,叫她爸妈先回去,她在服装厂家属院路边陪叶知秋和周卫光等车间主任。
叶知秋就说路边冷,请厂长一家三口回屋。
厂长一家走远,叶知秋问出心中疑惑:“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得不嫁给周卫光,你也别想嫁到厂长家。”
叶知意嗤笑,别以为她不知道,改革开放后国企在私企的冲击下效益不好,叶知秋和厂长儿子辞职创业,厂长儿子能把家庭制衣坊干成行业内龙头离不开叶知秋的帮衬。她没有叶知秋的技术,梦里也没看到自己穿什么衣服,她嫁给厂长儿子,厂长儿子到老怕也只是厂长儿子。
梦里她因为做生意被骗,感情上又遇到人渣,导致她横死街头。以后避开那些事,挑赚钱的行当,钱都进自己腰包不香吗?
“叶知秋,你就这点格局?”叶知意鄙视地看着她,语气薄凉,“世上只有周卫光和他俩男人吗?不是我说,三条腿的青蛙没有,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那你图什么?”叶知秋一直以为叶知意此举是为换夫,“有病啊?”
叶知意:“你才有病!”
周卫光看过来,叶知意被他没有温度的目光冻得神色慌乱,试图找个地方藏起来。周卫光见她这么心虚,不得不承认世上有一种人见不得别人好,而跟他通了四年信的叶知意就是这种人。
“知秋,车来了。”
周卫光话音落下,叶知秋就听到货车声。
周家所在的大院很是气派,车间主任见状又觉着叶知秋可能因祸得福,语重心长地劝她往前看,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周卫光趁着两人说话,作为感谢把昨天大哥塞给的他一盒中华放车里。
车掉头远去,周卫光拎起包裹:“车间主任挺好的。”
“都比我亲娘后爹好。”
那糟心的一家三口,周卫光不愿多谈,告诉叶知秋待会儿有人跟她打招呼只管笑,旁的不必解释。
“因为未婚妻突然换人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叶知秋问。
周卫光点头:“也不必担心他们认出你不是叶知意。”
“叶知意没来过。”
周卫光很是意外叶知秋连这事都知道。
叶知秋笑:“我娘说还没结婚就去婆家太上赶着,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会被人看不起。”
周卫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赵慧兰不担心他家作贱叶知秋吗?叶知秋千错万错,有一点没错,她是赵慧兰亲生的。
“我被你家打死是我命不好,不是你家欺负人。”叶知秋为他解惑。
周卫光皱了皱眉。
“来人了。”叶知秋低声说一句tຊ。周卫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邻居,打声招呼就说他父母还在家等着。
周家一早打扫院子擦家具,就是为了明儿新媳妇进门。邻居奇怪怎么今儿就来了,但也没有谁规定不能来,他随口调侃一句,笑着表示理解就催周卫光快回家。
来的路上叶知秋跟车间主任话家常,周卫光看似发呆其实陷入深思,他和叶知秋的事可大可小,必须把证据夯实。
到家放下行李,周卫光就问父母兄嫂姐姐姐夫有没有钱,把他们身上的钱搜刮一空,拉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愣住的叶知秋往外跑,到院里把叶知秋塞进他爸车里,开车就走。
周家众人本能跟出去,到外面车都快出大院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周父张口结舌:“那那——那个女的谁?周卫光要干什么?”
问谁呢?
谁也不知道周卫光闹的是哪一出。
叶家没有电话,他们只能等周卫光回来解释。
周卫光载着叶知秋前往公安局报案但不需要公安出警。周卫光的理由是怀疑有人给他和叶知秋下药,尿检血检费他们自己出。
样本交上去,从医院出来,俩人到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就回家。
原计划今日领证,周卫光把人送回叶家,明日周卫光接新娘,在周家办酒席,也就是近亲至交到周家吃顿便饭。后天去叶家,陪叶家亲朋好友吃顿酒。
周卫光到家先带叶知秋去他房间休息,然后他出来应付家人。
虽然叶知意没来过周家,但周家人见过叶知意的照片。大婚在即,周卫光领回来一个女人,还挺护着那个女人,没打断周卫光的腿只因周家老爷子上了年纪提不动刀。
周卫光先把保证书拿出来,接着拿出叶文礼给的一千五百块钱。叶知秋担心她亲娘后爹上手抢回去,就把钱放周卫光身上。
周家一家子人精瞬间明白事情有变。周卫光瞥到父亲放下拐杖,母亲不再皱眉,大哥和姐夫踏踏实实坐下,不再防着他跑出去,周卫光才敢放松,从昨晚叶文礼劝酒说起,一直说到叶知秋跟服装厂厂长儿子婚事告吹。
周家人面面相觑,显然还在怀疑周卫光的说辞。周卫光补充他和叶知秋去公安局报案了,叶知秋体内有没有安乃近过两天就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周父还是无法理解:“叶知秋的母亲不应该偏向自己女儿吗?”
周卫光姐姐:“女儿总得嫁人,丈夫才是她老来伴。”
周卫光嫂嫂:“听卫光的意思叶知秋的性子大大咧咧,想必平时没少跟她娘争执。叶知意十天半月回去一次,远了香近了臭,在她母亲看来叶知意懂事靠得住,不懂事的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老了也指望不上。”
周卫光的侄女拍手惊呼:“我明白了。这就是爸爸常说的会叫的狗不咬人。”
周卫光目光微冷:“再说一遍!”
小姑娘吓得连忙道歉:“我我想说叶知意是——哎,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一定想清楚了再说。”
“弟弟呢?”周卫光问他儿子。
小姑娘朝姑妈看去。周卫光姐姐解释被她儿子领着玩去了。
周卫光嫂嫂问婚事怎么办。周家父母叫周卫光自己拿主意。周卫光沉思片刻,决定婚礼照办,他跟首长解释清楚再领证。
亲朋好友还不知道新娘换人了。周卫光哥哥姐姐嫂嫂姐夫打电话的打电话,亲戚家没电话的就上门解释。叶知秋没有结婚穿的衣服,周父又给儿子拿一笔钱,叫他陪叶知秋买衣服鞋子首饰,凡是叶知意有的她都要有。
周家认为这事叶知秋很无辜,要不是叶知意不想嫁给周卫光,又怕得罪周家,也不会把叶知秋牵扯进来。
叶家可以缺德,周家不能这么干。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周卫光只要问叶知秋要不要,叶知意都说要。俩人手里拎满,周卫光回过味来,叶知秋这个女人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周卫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知秋:“协议上只说我每月给你八十,没说你可以用我父母的钱。”
“也没说不可以。”叶知秋仗着周卫光不敢这个节骨眼上撕破脸,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一句:“长者赐,少者不敢辞。”
周卫光:“回家!”
“不用给你俩儿子买见面礼?”叶知秋问。
周卫光挑起眉头。
“你儿子不是我生的,咱们是协议婚姻,战友!”
周卫光忽然有种感觉叶知意恨叶知秋,见不得她好,不只是叶知意心胸狭隘,叶知秋一定也没少给叶知意添堵。
叶知秋一副“我就是没钱,你爱买不买”的样子,周卫光只能自己掏钱买几样孩子喜欢的东西,到家还得说是叶知秋精挑细选的。
俩孩子没见过叶知意,而他俩一个五周岁,一个三周岁,年幼无知,来周家一年多也没听说过几次“叶知意”,以至于俩孩子没发现妈妈换人了。
周家人担心孩子不懂事出去胡说,也没同他们解释没出意外的话嫁给周卫光的人应当是叶知意。
周家亲友得知机关工作的新娘换成服装厂工人都很同情周卫光。新婚当天到周家看到叶知秋的长相和身高,又听说叶知秋有着多年工作经验,周卫光的表兄弟都忍不住羡慕,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叶知秋看出周家亲友对她都很满意,也没节外生枝。婚礼当天跟个小媳妇似的,周卫光叫敬酒就敬酒,叫她回屋就回屋。周卫光的父母兄嫂见状反而认为叶知秋本该如此。逼叶知意写保证书,逼继父叶文礼还钱,不过是兔子急了咬人。
周家对叶知秋很满意。叶知秋为了让他们更满意,第二天早早起来做饭。
早饭后,周卫光去公安局拿检验结果,叶知秋给全家洗衣服。周卫光的大嫂嫁进来十来年也不曾一次把全家的衣服都洗了。大嫂怀疑叶知秋在家做惯了,愈发同情她。周卫光母亲见她一副恐怕自己闲着被赶出去的样子也心疼。
周父脾气硬,待孙子孙女都没个笑脸,跟叶知秋说话时不敢大声嚷嚷,就怕委屈了可怜人。
叶知秋洗了衣服就准备午饭。周卫光大嫂和母亲叫她去客厅歇着,她在厨房门口等着打下手。下午跟周家人聊天,得知老爷子经常在外吃够了清汤寡水的挂面,想念手擀面,叶知秋又去和面。
周卫光的假期不长,部队在南方,从首都坐火车得几天,回去还得办结婚证,所以又在家待一天,二人就带着俩孩子坐上南下的卧铺车。
上车时天快黑了,叶知秋到车上就睡觉,把俩孩子丢给周卫光。周卫光看看孩子又看看已经躺下的叶知秋,怀疑记忆出了岔子:“上车前你不是这样说的吧?”
“你爸妈又不知道我们实际情况。”叶知秋白了他一眼。
周卫光张口结舌:“你——合着这几天贤惠媳妇是做给他们看的?”
叶知秋闭上眼。
周卫光忽然想到什么:“以后你不做饭洗衣服,我告诉爸妈,他们是不是还得认为我惹你生气了,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