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意不慌不忙说:“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叶知秋,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敲诈勒索!”“有证据吗?我有。”叶知秋抱住周卫光的手臂,周卫光身体僵硬,叶知秋不禁看他一下,他不会活了三十多年,没跟异性这么亲近过吧。周卫光被叶知秋看得很不自在,扭头往外看。叶知意:“爹娘是亲人,不能给我作证。你和周卫光的事左右邻居都看见了,他能为你作证?”“也不知咱俩谁傻。你们把周卫光的衣服脱了他都没醒,他还是个老兵吗?酒里有药吧?我们都没上厕所,验血还是验尿?”叶知秋所在的车间女多男少,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几十个女人赶上国家大剧院了。在厂里听了多年大戏,除了机密她什么不知道。
邻居们一脸无语。
叶知秋翻个白眼:“你是有几个兄弟。可你是不是忘了,你嫌你兄弟穷,多少年不跟人搭腔?人家巴不得你颜面扫地。”
“不进来是不是?”叶文礼再次吓唬叶知秋。
周卫光不知道叶知秋想干嘛,但肯定不是跟叶文礼打嘴仗,他拉着叶知秋进去。经过赵慧兰身边,赵慧兰一把拉住叶知秋叮嘱,好好跟她爹说话,别不懂事。
类似的话叶知秋早听够了。以前卖个耳朵给她娘是觉着她两三岁她爹就不见了,那时候内战内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真不容易。以前叶文礼打她她受着,也是怕连累她娘被赶出去。
现在她可以赚钱,她娘也有工作,叶知秋想不通叶文礼有什么可怕的。
不想再忍,叶知秋一把甩开她。
赵慧兰没想到她会动手,因为叶知秋没跟她娘动过手,赵慧兰猝不及防,撞到门上,周卫光担心她摔出个好歹就想扶她,叶知秋抓住他的胳膊拽进堂屋。
邻居气赵慧兰糊涂,也怕她出事:“知秋她娘,没事吧?”
赵慧兰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心里很是想不通,知秋为什么这么做?这些年没动着饿着知秋,自己没上过学,叫知秋上到中专,tຊ分配到厂里有了铁饭碗,现在她有本事了,自己连说一句都不行了吗。
因为以前她和知意吵架,自己向着知意?可是知秋怎么不想想,要不是叶文礼不介意她带个孩子,她把知秋扔在老家,知秋早饿死了。
“知秋,你再闹我就生气了。”赵慧兰像以前一样板起脸。
周卫光看叶知秋,你娘说什么呢。
叶知秋一点不意外,赵慧兰一直是这个德行,无论家里少了什么坏了什么,就算赵慧兰把碗打了,也得怪叶知秋没有眼力见,不知道帮她端碗。
叶知秋看她后爹叶文礼:“我也不要别的,从我进厂那天算,到现在快九年了。我每月给家里十五块钱,你还我一千五,从今往后你有阳关道我不羡慕,我走独木桥你们也别硬挤上来。”
赵慧兰震惊:“你——知秋,你啥意思?”
“你耳聋?啥意思都听不懂?”叶知秋反问。
赵慧兰气得脸色发青:“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娘!”
“叶知意不是这么说的?哦,我忘了,她说你瞎。”
“那还不是你,你——”赵慧兰没脸重复在叶知秋房里看到的情形。
叶知秋没理她,继续对叶知意道:“你和你爹还得再写一份保证书,你和周卫光自愿退婚,以后两不相干。钱也是你们自愿给的。”
叶文礼怒骂:“个白眼狼!叶知秋,你做梦。我烧了烤火也不给你!”
叶知意不慌不忙说:“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叶知秋,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敲诈勒索!”
“有证据吗?我有。”叶知秋抱住周卫光的手臂,周卫光身体僵硬,叶知秋不禁看他一下,他不会活了三十多年,没跟异性这么亲近过吧。
周卫光被叶知秋看得很不自在,扭头往外看。
叶知意:“爹娘是亲人,不能给我作证。你和周卫光的事左右邻居都看见了,他能为你作证?”
“也不知咱俩谁傻。你们把周卫光的衣服脱了他都没醒,他还是个老兵吗?酒里有药吧?我们都没上厕所,验血还是验尿?”叶知秋所在的车间女多男少,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几十个女人赶上国家大剧院了。在厂里听了多年大戏,除了机密她什么不知道。
叶知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找她爹。
叶文礼:“叫她去。这么点事,我看谁理她。”
叶知秋掐一把周卫光,周卫光抽气,一家三口的目光都移到周卫光身上。叶知秋:“忘了他父母干嘛的?”
叶文礼和叶知意脸色煞白。
赵慧兰叹气,他们真糊涂,也不知道找她商议商议,知秋打小就是个犟种,吃软不吃硬,哪能用这招啊。
“知秋,你爹只是气糊涂了。”
叶知秋顿时明白她娘想说什么:“我爹早死了。你忘了?老家坟头上的草都有我高了。”
赵慧兰的脸色发僵。
奇怪,叶知秋的生父的死有什么隐情吗。周卫光眼神询问叶知秋。
说起这事,叶知秋无语又想笑。
她生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跟她生父一起去当兵的人回来说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还活着,穿得挺好,应该混得不错,不出意外战争结束就能回来。
赵慧兰认为她嫁个陈世美,理由是混得不错不知道往家里寄钱。
战火纷飞的年代,家书都没人送,谁给她送钱。
叶知秋想到这事就无语。
没过多久赵慧兰又出去一趟,村里人问她干嘛,她说去打听她男人的消息。天擦黑才回来,回到家见人就哭,一句话没说,全村人都认为叶知秋的生父死了。
赵慧兰找几件衣服,给叶知秋的生父立个衣冠冢。
叶知秋四四年生,四九年中建国前立的衣冠冢,叶知秋已经记事了。她娘也够狠,坟头起来,她娘就把她爹的户口销了。
没了身份证明,她爹寸步难行,就算还活着也有可能被当成敌特关起来。
“回头再说。”叶知秋摇了摇头,“钱和保证书一样不少。否则我就去公安局。”
赵慧兰:“非这样不可?”
叶知秋朝叶知意抬了抬下巴:“我逼她的?还是我欠她的?”
赵慧兰脱口道:“你欠她的!”
“我——”叶知秋差点咬到舌头,“我欠什么?”
赵慧兰:“不是她爹你早死了。叶知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人得知道感恩。人在做,天在看!”
‘“是吗?我爹把你从鬼子手里救出来,你感恩了?你是怎么对他闺女的?”叶知秋问。
赵慧兰张张嘴:“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你回答不上来就懒得提?那我也懒得说。”叶知秋盯着叶知意,“最后一遍,保证书和钱一样不少,我立刻归置东西走人!”
赵慧兰气急尖叫:“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你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顶着脑袋往叶知秋身上撞。
周卫光抬手把叶知秋拉到自己另一边就想阻止赵慧兰,赵慧兰的脑袋离青砖墙壁一寸停下,周卫光的手僵在空中,显然没想到叶家一家子都是戏精。
叶知秋:“我没问过叶知意和你们两口子每月多少钱,但我知道叶知意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你俩都算技工,工资也比普工高。一年工资足够了。”
赵慧兰和叶文礼穷怕了,钱不攥在自己手里不踏实。平时叶知意要雪花膏,赵慧兰绝不舍得买蛤蜊油委屈她,但在钱上面,夫妻俩从没听过叶知意的存银行。
赵慧兰真想给,三分钟的事。
叶文礼指着叶知秋咬牙切齿地骂:“你他妈——”
叶知秋转身就走!
叶文礼顿时骂不出口,可掏钱无异于挖他的心头肉。叶文礼怒吼:“再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叶知秋脚下不停,叶文礼追上去,周卫光闪身挡住他的去路,冷冷地看着叶文礼问:“你昨晚没喝醉吧?”
一句话让叶文礼确定周卫光对叶知秋的猜测深信不疑。
叶文礼不敢说叶知意怕吃苦,传出去叶知意不好嫁。他又担心周家误认为叶知意有二心才悔婚,搞掉叶知意的工作,所以就帮闺女“先下手为强”。
软硬都没用,叶文礼用绝招:“周卫光,叶知秋敢去公安局,我就说当兵的欺负老百姓!”
不愧是父女,威胁人的招数都一样。周卫光侧身,请他现在就去。
无人阻挡,叶家三口看到叶知秋推出二八杠自行车。叶知意着急喊道:“爸,叶知秋要走!”
“她敢!”叶文礼还在虚张声势。
她不敢周卫光敢!周卫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屋檐上的冰锥子,又臭又冷,不可理喻。
叶知意急得快哭了:“爸,这个钱我给,爸,保证书我写,爸……”
活了大半辈子被个丫头片子拿捏,叶文礼不甘心。可钱和工作哪个重要,他还是知道的:“叶知秋,你回来!”
叶知秋把车靠墙上,回头看叶文礼,异常冷静的表情仿佛在问“怎么说?”
“你,进来!”叶文礼看一眼赵慧兰。
夫妻生活二十载,赵慧兰明白,等叶知秋进来,她就给叶知秋跪下,求叶知秋给她一条活路。
周卫光伸手托住赵慧兰:“使不得——”
叶知秋一把拉过他,赵慧兰双膝跪地,整个人都傻了。叶知秋一副“怎么这么不了解你丈母娘”的样子瞪周卫光:“我娘膝盖软,喜欢跪来跪去,别不懂事。”
叶知意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这是她梦里认识的叶知秋吗。
想到梦,叶知意还得谢谢叶知秋。要不是她上周提到跟厂长儿子相亲,她也不会在当晚就梦到叶知秋和厂长儿子相亲那天,她和周卫光进城领证。
梦里她满心雀跃地随周卫光和他的两个孩子到部队,可那里竟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跟罗布泊似的。去一次城跟走长征路一样艰难。
她下了班得做饭洗衣哄孩子,有时候不想做饭去食堂吃,邻居都数落她不会过日子。赶上“回南天”,屋里像水帘洞。
结婚没多久,叶知意就受不了。她给父母写信诉苦,老两口说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孩子大了就好了,还叫她跟叶知秋学着体谅丈夫,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无可忍离婚后回到娘家,继母不待见她,父亲也不待见她,天天唠叨她不争气,比叶知秋学问高,过得不如叶知秋。又说叶知秋婚后没跟丈夫红过脸,孝顺公婆,也不知她怎么那么多事……
前几天叶知意试着问如果她跟周卫光过不下去怎么办。继母劝她忍,父亲数落她胡说八道。俩人说的话跟她梦到的几乎一样。
可是凭什么!叶知秋的日子舒坦,还不是因为公婆有钱,继母帮叶知秋做饭,父亲给她带孩子。
叶知秋办厂,继母和父亲居然连棺材本都掏出来。她想借点钱去南方倒货,父亲数落她瞎胡闹,本就不该辞职,还叫她找个班上。叶知秋还假模假式的支持自己,帮自己劝父亲,一副贤妻孝女的样子,tຊ跟现在判若两人。
难道因为她把叶知秋和周卫光弄到一张床上,很爱面子的叶知秋受不了才性情大变。
叶知意越想越觉着有可能。叶知意心里痛快了:“妈,别跪她!”不就是孝顺女儿吗,梦里的叶知秋会她也会,“叶知秋,你怎么保证拿了钱就滚?”
叶知秋:“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
叶知意:“周卫光呢?”
周卫光是军人,哪能叫人捏住把柄。叶知秋点头:“可以。他的保证书换你的工作。”
现在是七零年,离改革开放还有好几年,她不能辞职做生意。大厂人多事杂,还不如机关工资高。叶知意犹豫不决。
叶文礼一听牵扯到叶知意的工作:“不行!”
叶知秋:“那还等什么。我说你们写。”
赵慧兰还想再商量:“知秋——”
叶知秋眼神凶狠,赵慧兰吓得不敢说话。叶知意抓过赵慧兰:“妈,花钱买个清净,值!爸,给她钱。以后我每月给你和妈二十块钱。”
赵慧兰心疼:“你咋办?”
“我不是还有你们吗。”
赵慧兰甚是欣慰,叶文礼进屋拿钱。叶知秋叫周卫光数钱。她先口述,叶知意写保证书,然后叶知意口述,她写保证书。
叶知秋把保证书收起来,看着叶知意。叶知意认为她贪心不足:“你没完了?”
“婚都退了,周卫光给你买的东西还留着?我会忍不住怀疑你骗婚。”
因为梦里的事,叶知意很厌恶周卫光,没好气道:“谁稀罕!”
叶知秋叫周卫光收着,她回屋归置自己的东西。
赵慧兰经常提醒叶知秋勤俭节约,她是继女不能跟叶知意攀比,叶知意在机关,穿得不好会被人看不起,她在车间再好的衣服也会弄破。以至于叶知秋没多少东西,衣服鞋子零零散散收拾干净也只有两包。
邻居忍不住问:“知秋,这是去哪儿?”
“不敢再住下去。昨晚可以放安乃近,明天——”
叶知意打断:“叶知秋,大不了鱼死网破!”
“那你们跟我去找村支书和厂长解释,再请他们出一份证明。”服装厂在京郊,叶家四人虽然都吃上商品粮,但这边还是农村。叶知秋又说:“没有证明的话,我背着两包东西,进城就得被当成盲流。”
叶知秋不愧敢办厂,脑子就是好使。幸好父亲和继母没叫叶知秋考大学,否则就算还有今早这一出,她可以梦到未来,今后也得被叶知秋压一头。
周卫光拎着两包东西,叶知秋挎着水壶推着车子,跟叶家三口去村支书家。
叶知意瞥一眼戴着棉手套的周卫光,心说跟逃难似的,我以前怎么会觉着他哪哪儿都好。
周卫光的未婚妻换成叶知秋,村支书很纳闷,可是叶知意和叶文礼都乐见其成,村支书寻思着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没多问。
今儿是周末,厂长夫妻俩都在家,看到叶知秋过来很是热情,一个要给她倒水,一个朝屋里喊儿子快出来。叶知秋拦住他们,眼神示意叶文礼和赵慧兰说话。俩人张不开口,叶知意替他们道歉,叶知秋不是来相亲的,叶知秋是周卫光的未婚妻,叶知秋这就搬去周家。
厂长一家懵了。
叶知秋:“我不是故意骗你们。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事。我家邻居都知道怎么回事,厂长可以问——”
叶知意打断,“叶知秋,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