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荡”这个词，陈露从来没有想到从一个初中生口中说出来，更不会想到用来评价另一个初中生。失神间，手里的伞不自觉地往下滑了一截。萧雨晴看着她的表情，“是不是很吃惊？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还在操场里做那种事，也真是的，还要不要脸呀，这种人，你说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没有根据，别乱传这种损人清白的事，一个小姑娘被人这么谣传，以后怎么做人？”陈露还是不敢相信。“这可不是乱传，是马智勇自己跟他舍友炫耀的，真是不知差耻。”
“露露小面馆”位于学校正门斜对过的十字街口，门口横七竖八地排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
“爸”“陈叔叔早。”
陈大力正在忙着张罗客人，听到儿女的声音，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里面那桌，给你们留的，今天苗苗也过来。”
范苗苗是陈露小嬢
（小姑）
的女儿，今年刚刚升入初一，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好的，爸。”陈露爽声回答。
“婆娘
老婆
，女儿他们过来了，三碗小面。”陈大力往后厨里喊话。
“听到了。”里面的回应很轻柔，陈露听后感到一阵温馨。
“露露，你看。”刚刚坐下，萧雨晴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陈露。
顺着她的视线，陈露看到门口正tຊ在盯着自己的杨爽。
杨爽与陈露同村，自小一起长大，父亲做生意，据说赚了很多钱，一家人搬到了县城居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爽看陈露的眼神，就充满了敌意，这让陈露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朋友，怎么就突然之间变得形同陌路。
陈露想站起来过去打个招呼，结果被萧雨晴拉住了，悄声说，“别惯她这毛病，她就是对你羡慕、嫉妒、恨，你看她那眼神，跟发情的母猫似的，别搭理她。”
“你这个比喻有点……有点，不太文雅吧。”陈露微微皱眉。
“文雅又不能当饭吃，我跟你说，这还是好听的了，你要知道她干的事，你都……”
话还没说完，母亲王艳就从后厨端着三份小面走了出来。
二人连忙站起身，端了过来，排在桌上。
绿油油的空心菜覆在面中央，红色的油汤，干酥的豌豆。
“最喜欢嬢嬢
阿姨
做的小面。”萧雨晴笑着，边说边往嘴里送。
“喜欢就多吃点，空心菜是今早你妈妈特意留的，新鲜着呢！”王艳柔声笑着说。
“嘿嘿，谢谢嬢嬢。”说罢，萧雨晴大口起了起来。
陈露隐隐感觉到母亲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便微微一抬头，看着她，“怎么了？妈。”
王艳努了努嘴，笑了笑，“噢，没事，你快吃饭吧，吃完还要上学。”说罢，回到了后厨。
“爸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太辛苦了，可现在的自己除了好好学习，又能做些什么呢？”陈露吃着面，心里想着。
“不要说杨爽，我都对你都羡慕、嫉妒、恨了，学习好，身材好，长得漂亮，还有一个又漂亮又会做饭的母亲，你说上帝给你关了哪一扇窗子呢？”
萧雨晴吃着饭，头也没抬，嘴里嘟囔着。
听到杨爽的名字，陈露想起她还在门口，便抬起了头，但人已经不在了。
“杨爽走了。”
“走了就对了，难道还要等我们请她吃饭呀，你问问你爸爸，她付钱没有？没有的话，找她要回来。”
陈露没有接话，只是远远地看到，陈小萌跟范苗苗一步步走了过来。
“舅舅早。”
“苗苗，快进去吃饭吧。”门口的陈大力向里面指了指，陈露朝她招了招手。
范苗苗跳动着两个小辫子走了过来。
“小萌，怎么换新包了呢？”陈大力转身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妹妹背的是一个黑色小包，而不是常年背的那款褐色的包。
陈小萌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噢，之前那个包昨天不小心弄丢了。”
“挺可惜的，你还没吃饭吧，跟苗苗一起去吃碗面再去上班吧。”
“不用了，学校食堂管早饭，我得赶紧过去，一会学生们就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了。”
陈小萌朝苗苗招了下手，“吃完饭就跟姐姐直接去学校，别到处跑。”
伴随着一声“好”，陈小萌转身朝学校走去。
自从丈夫四年前失踪后，陈小萌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为方便照顾苗苗，就在女儿上学的食堂找到了一份临时工，虽然辛苦些，但也基本够母女两人的日常花销。
至少陈小萌的父亲陈凯，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失踪的，大家都闭口不提。
她问了多次，也没有问出什么。
丰安县第一初级实验中学是丰安最好的初中，这是丰安人的共识。学校位于江边，坐落在繁华的福街一侧，是百年老校。
清晨的校园沐浴在细雨中，宁静而清新。
由于今天值日，陈露与萧雨晴较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师生们还未到来。
只有少数几个身影匆匆而过，留下了一串串浅浅的水印。
与范苗苗分开后，二人并肩行走在学校主道上。
“刚才苗苗在，我一直忍着没有说，那个杨爽自己名声都臭了，怎么还好意思找我们麻烦。”萧雨晴愤愤地说。
“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她跟我们班的马智勇是什么关系，这你总是知道的吧？”
陈露点了点头，回答道，“男女朋友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全班同学都知道这件事。”
“那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萧雨晴把雨伞往陈露这边靠了靠，轻声说，“听说他们在操场里做那个。”
“做哪个？”陈露面露疑惑。
“乖乖女，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就是男女之间那个。”萧雨晴踮起脚，伏在陈露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
陈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萧雨晴接着说，“真的，听说杨爽都不是处女了，我就没有听说过这么放荡的学生。”语气中透出一种嫌弃。
“放荡”这个词，陈露从来没有想到从一个初中生口中说出来，更不会想到用来评价另一个初中生。
失神间，手里的伞不自觉地往下滑了一截。
萧雨晴看着她的表情，“是不是很吃惊？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还在操场里做那种事，也真是的，还要不要脸呀，这种人，你说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没有根据，别乱传这种损人清白的事，一个小姑娘被人这么谣传，以后怎么做人？”陈露还是不敢相信。
“这可不是乱传，是马智勇自己跟他舍友炫耀的，真是不知差耻。”
听到是马智勇自己四处炫耀，陈露感到一阵恶心。不禁停下了脚步，胸口一阵翻涌，不禁突然弯下腰，干咳了几声，想要呕吐，却又被她强压了下去。
“你没事吧？”萧雨晴连忙拍打她的后背，“哎呀，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反应，就不告诉你了，你呀，就是太念旧情了，她都不把你当朋友了，你还这么在乎她做什么。”
陈露很久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才直起身，深呼吸一下，摆了摆手，“我没事。”
“是吧，挺恶心的，搞得跟牲畜一样。”萧雨晴弹了下舌，发出“哒哒”两声。
东边天际刚刚亮起的底色又被厚厚的乌云盖住，天突然暗了下来，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一场暴雨已然成势。
“快走吧，雨越来越大了。”萧雨晴扶着陈露往教学楼方向跑去。
刚刚迈入初三教学楼的屋檐，伴随着电闪雷鸣，雨水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校园淹没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还好跑得快，要不然就成落汤鸡了。”萧雨晴拍打着衣服，庆幸地说。
陈露甩了甩裙摆上雨水。
初三教学楼共有三层，十五个班，每层五个班，陈露与萧雨晴所在的六班位于二楼的走廊尽头。
走上台阶，转角进入二楼的走廊，昏黑一片，风吹得窗子“砰砰”作响，只有杨爽所在的七班亮着灯，透出一点光亮。
“看来走廊的声控灯又短路了。”萧雨晴拉紧了陈露的胳膊。
“你这怕黑的毛病跟你强悍的作风可不匹配呀。”陈露已从刚才的不愉快中走了出来，反而打趣萧雨晴怕黑。
“你永远不知道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快走，快走，七班那里有亮光。”萧雨晴牵着陈露的手，加快了脚步。
经过七班的时候，陈露特意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杨爽正在打电话，看样子很生气，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只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快走，快走，打开门，开了灯就没事了。”
萧雨晴边说边牵着陈露往里走，走到六班窗户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教室的横梁，人瞬间愣住了。
眼睛瞪得很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借着一阵闪电的亮光，还是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
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让她无法呼吸，用手指着前方，想喊却喊不出声，颤抖着将要瘫倒在地。
“你怎么了？”陈露马上扶住萧雨晴，顺着她指的方向，陈露也看清楚了悬挂在横梁上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一道闪电过后，两人均是看清楚了长相，那是马智勇的尸体。
面目挣拧，舌头外悬，直挺挺地挂在教室中间，随风摇荡。
惊恐和不安的情绪在她们心中迅速升起，一阵强烈的寒意从脚底沿着小腿往上蔓延，仿佛整个走廊都冷到了冰点。
“啊……”“啊……”两人终于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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