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魁说,好吧,我相信你!李止安在小会结束后,还是稳坐在杨峻如办公室的沙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杨峻如不解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止安笑了笑说,都明白了。我想明天请你吃个饭,能赏光吗?杨峻如一怔,说,干吗要请我吃饭?李止安轻声说,明天是你生日啊。杨峻如看着他,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说,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李止安看了看窗外似乎永远阴沉沉的天空,思绪飘出很远。他极力控制着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满脸透着真诚和大度,幽幽地说,怎么会忘记呢?
下午两点,杨峻如召集焦魁、李止安、贾鸣等人开会,催促他们继续调查江世旺的死因和蔡小春的下落,寻找凶手的蛛丝马迹。
李止安动情地表态道,江组长生前待我不薄,蔡小春跟我是铁哥们。这些天我一直就没停止过调查,一定要揪出凶手,为江组长报仇,找到小春兄弟,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消失。
杨峻如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说,你抓紧查,有消息随时报告。
焦魁却不太积极,哀叹一声说,已经过去了七天,半点线索都没找到,蔡小春估计已不在了。不是我泼冷水,这案子往下查也只是尽尽心而已,很难有什么结果。
杨峻如瞪了焦魁一眼,脸色冷得像块冰,口气异常严厉地说,师哥,江组长是你我的恩师,你还不如人家止安讲感情。总部下了死命令,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查出凶手。你要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没法向上面交代。
焦魁没想到杨峻如话说得这么不中听,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错愕片刻,只得无奈地回答道,好吧,我尽力。
焦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贾鸣跟进来。焦魁显得很窝火,说,她当年就不是省油的灯,害得我被江世旺臭骂一顿,差点开除,现在当了代组长,背后又有杨处长撑腰,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贾鸣说,魁哥你、你不用担心,咱们做得滴、滴水不漏,她就是有孙、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任何破、破绽。
焦魁叹了口气,说,切不可掉以轻心。查找江世旺藏匿的那些金银财宝,你要抓紧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贾鸣说,江世旺老、老奸巨滑,那些从汉奸手里搜、搜刮来的钱财藏得太、太深,真他娘的难找。不过请魁哥放心,我会尽、尽全力。
焦魁说,好吧,我相信你!
李止安在小会结束后,还是稳坐在杨峻如办公室的沙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杨峻如不解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止安笑了笑说,都明白了。我想明天请你吃个饭,能赏光吗?
杨峻如一怔,说,干吗要请我吃饭?
李止安轻声说,明天是你生日啊。
杨峻如看着他,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说,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李止安看了看窗外似乎永远阴沉沉的天空,思绪飘出很远。他极力控制着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满脸透着真诚和大度,幽幽地说,怎么会忘记呢?
杨峻如说,难得你还记得,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嗓音似乎有点哽咽。
李止安苦笑着说,有些事,注定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杨峻如眼里的水雾和哽咽,让李止安颇为意外。他没想到她这么会演戏,简直像真的。他却再也演不下去,愤怒唰地被点燃,噼里啪啦道,我还记得,那年也是在你生日那天,约你去爬南峰山,我在山脚下等了你半天,望眼欲穿,硬是没等到你的身影。从此以后,你就像一缕风,一片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峻如听出了他隐忍的怨忿和委屈,默默地垂下头,似乎不敢面对他。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却只是带着淡淡的歉意说,对不起,止安!
杨峻如不作任何说明和解释,就这么草草地将他打发,这让李止安越发忿忿不平。不过这时他已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他暗暗感到后怕,如果任凭情绪失控,像脱缰的野马,那就会把蓄积多年的愤怒全发泄出来,局面将不可收拾,他之前三天的所有努力将功亏一篑。他想冲动真是魔鬼,好在他及时醒悟刹车,一切还能挽回。
李止安正想缓和气氛,就见苏兰急急慌慌地推开门,提着药罐闯进来,草药的清香很快霸道地溢满整个房间。
杨峻如怔了怔说,嫂子,给止安送药来啦。
李止安忙走向苏兰,不满地说,叫你别送来,你就是不听。
苏兰冷冷地扫视他俩,挖苦道,你果然在tຊ她这儿。你们同学情深,关起门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吧?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杨峻如急了,忙说,嫂子,你别误会。
李止安瞪了苏兰一眼说,我们在谈公务,你想多了。
苏兰哼了一声说,你哄鬼呀。上午来就见你们孤男寡女关上门躲在屋子里,我忍着没吱声,下午来又是这样,有那么多公务要谈吗?再说,怎么只见你们两个在谈,其他人呢?
李止安哭笑不得,解释说,刚才我们好些人开会,焦副组长和贾鸣他们才走,我正要离开,你就来了。苏兰,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杨组长是我上司,你别想歪了。你这样胡搅蛮缠,叫我在组里没法做人。
苏兰杏眼圆瞪道,谁无理取闹,谁胡搅蛮缠?止安,老娘亲手给你煎药,亲自跑腿给你送来,对你够好了,全冰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贤惠的媳妇儿。你不知好歹,和姓杨的关起门来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我埋怨你两句,你还骂我胡搅蛮缠,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啊!
李止安被激怒了,边往外推苏兰边说,谁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了,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啊。走走走,去我那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苏兰犟着不肯挪步,李止安使劲拉她拽她。推搡拉扯间,苏兰手中提着的药罐突然掉落,随着一声闷响,陶片碎了一地,药汁则四处溢流。
苏兰跺了跺脚,恨恨地剜了李止安一眼,说,都怪你!说完转过身,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李止安对杨峻如苦笑道,对不起啊,杨组长。把你屋子弄脏了,我来收拾。
杨峻如看一眼门口,笑了笑,感叹道,你媳妇儿醋劲可真大!
李止安说,她就爱莫名其妙地吃醋。
杨峻如说,这脾气也够火爆的,一点就着,天王老子都不怕。
李止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受够她了。
杨峻如却意味深长地说,爱吃醋,说明爱得深。我看她呀,心里满满地装着你!
李止安撇撇嘴,不以为然,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下午三点十分,李止安再次戴着墨镜来到松江菜场门口,见擦鞋的老头和女人旁边多了个擦鞋摊,那个摊位后的擦鞋人瘸着右腿,戴个破毡帽,一脸病容。李止安把苏兰描述的那个在饭店喝得红光满面的牛能跟眼前这个脸色蜡黄的苍老男人作对比,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矮个女人认出李止安,忙对牛能说,中午就是他来找过你。
牛能打量陌生的李止安一眼,低下头,没有做声。
李止安坐到牛能面前,说,鞋子脏死了,给我好好擦擦。
牛能木讷地点点头,拿起刷子卖力地在鞋面上刷起来。
李止安低声道,我想问你个事,望你老实回答。
牛能说,你找错人了吧?我啥也不知道。
李止安说,不会错,你叫牛能,以前在警署开过车,找的就是你。
李止安掏出两张大钞,丢到牛能面前,说,听说你有肺病,去医院好好治一治。
牛能捡起两张纸币,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迟疑半晌,还是把钱还给李止安,说,我也想挣这大钱,可我不敢收。
李止安说,有什么不敢的?
牛能说,你不会白给我钱,可要我交代什么,我又害怕。共产党就要打进来了,我哪敢跟他们作对?我爱钱,可更爱这条破命。你就放过我吧。
李止安把钞票塞进牛能衣兜里,笑道,我没让你跟共产党作对,只向你打听一个人。
牛能问,打听谁?
李止安低声道,尤丰!你知道他躲在哪儿吗?
牛能仰头瞥了李止安一眼,说,我好几年都没见过他。
李止安问道,他一直没联系过你?
牛能说,我潦倒成这样,也没个固定的落脚之处,他就是想找我,也很难找到。
李止安说,别急,你好好想想。
牛能说,我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死是活,躲在哪里。
李止安不死心地问,过去跟尤丰要好的司机同行,你最近见过哪个?
牛能思索半晌,说,有个叫谭彪的,也是尤丰的铁哥们,前些天从这里路过,我们还聊了几句。
李止安忙问,他住哪儿,知道吗?
牛能说,我没问他,问了他也不一定说。不过他长得人高马大,鼻梁左侧有颗痣,很好认。
李止安笑道,他的特征再好辨认,我也不能满大街去找吧?
牛能想了想,说,对了,那天见到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他说每天下午都要去赌两把,说完就匆匆走了。这家伙还是改不掉爱赌的臭毛病。
李止安高兴地说,有这个线索,就好办多了。
七八分钟后,李止安找到附近最大的一家赌馆,走进去,只见里面人声鼎沸,乌烟瘴气。他悄悄四下打量,搜寻鼻梁左侧有颗痣的人。一个男子弯着腰,低着头,提着洋铁水壶不声不响地走出后门,他以为是赌馆的伙计,就没在意。
等转完一圈,没发现谭彪的踪影,他想难道今天他没来?这时他忽然回想到那个提水壶的伙计个子也不矮,一下子醒悟过来,那人很可能就是谭彪,他发现自己在找人,起了疑心,立马就开溜了。李止安慌忙跑出后门去追赶。
李止安强忍着陡然加重的头痛,拿出当年参加短跑比赛的架式,在后门外的小巷里一路狂奔,跑出两百多米,终于发现企图逃跑的谭彪。
谭彪见李止安追过来,惊慌地撒开长腿飞奔而去。谭彪的奔跑速度并不比李止安慢,等李止安气喘吁吁地追出巷口,四下张望,已经不见谭彪的人影。
李止安十分懊恼和无奈,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瞟见地上有个东西在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