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步履稳健的走到一旁的檀木太师椅上落座了。众人也齐齐扭头看向顾曼。顾曼朝萧老爷子颔首,正要往厅堂角落的奏乐区走,可刚迈开一步,手腕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我也一起。”头顶响起萧妄初的声音。他向萧老爷子说了之后,又偏头凑到顾曼耳畔。“既然是献寿礼,你代表的是我,一家人,得整整齐齐的才好。”萧妄初眉目沉敛,近在咫尺的嗓音低沉,仿佛呢喃的古钟,字字声声撞击着顾曼内心。
“哎不对!你刚刚用人渣来形容裴戍原!”朱七七一激动,声音大了些。
幸亏周围人声鼎沸,大家都在向萧老爷子道喜,所以没有人听到朱七七的声音。
“裴戍原真的对不起你了?!”朱七七秀眉一蹙,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作势就要撸起袖子,“那孙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干他丫的!竟敢欺负我曼宝!”
顾曼一阵好笑,看着朱七七这气鼓鼓的样子,不由摇头轻笑。
上一世,朱七七也曾提醒过自己,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说自己总直觉裴戍原不安好心,劝自己再考虑一下跟他的婚事。
但那时的自己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又怎么会听朱七七的所谓第六感。
“好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他有对不起我的机会的,你以前说的对,他不安好心。”
顾曼静静看着朱七七的眼睛,离她离得很近,声音虽轻,但字字都落到了朱七七心里。
她微微倾身,揉了揉朱七七的脑袋,笑得是那样的绝代芳华。
而朱七七愣愣看着她,就像是认识了一个崭新的顾曼。
直起身子,顾曼看向一旁正默默注视着自己的萧妄初,朝他挑了下眉,笑得从容不羁,瞳孔已经没了刚刚隐隐闪烁的慌乱。
是的,她已经准备好了做萧妄初的夫人。
是的,这一世她再不会让裴戍原有对不起自己的机会了。
须臾,顾曼由萧老爷子领着,一一跟萧家本家叔伯们,还有萧培东、萧立仁、林娇娥等见过面打过招呼。
算是认了个熟脸。
萧家本家叔伯们私下再不济,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很能说些场面话的。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
萧培东向顾曼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萧立仁一双狭长单眼皮,眼尾上翘,氲着桃花,促狭着好生打量了一番顾曼,咽着喉头,那眼神就像是长到了顾曼身上,贪婪之态尽显。
还是林娇娥察觉不妥,暗地里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小声提醒:“臭小子!注意一下!平时怎么胡闹都行,现在大家都在呢,把你那色心收一收!”
说着她又心有余悸的看向了萧妄初的方向,萧妄初正应付着客人,并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刚刚的神态。
这才松了口气。
林娇娥最了解自己儿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逆子,整天只知道换着往床上领女孩,看见漂亮女孩就走不动道,沉迷声色犬马,纵欲无度,半分上进心都没有。
但她无奈,拿儿子半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儿子了,就是自己的丈夫萧培东,平素对于他的私生活,她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林娇娥比谁都深有体会。
顾曼视线淡淡掠过萧立仁时,就觉一阵反胃,但她仍是稳住妥帖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倒是林娇娥,十分亲昵的拉住了顾曼的手,笑容在保养姣好的脸颊上极富亲和力:“啊,曼曼,你长的可真漂亮,我们家妄初能将你娶进门,可是我们萧家天大的福气呢!”
顾曼朝她扯了扯唇角,笑容极具火候,不温不火恰到好处:“伯母哪里话,能嫁给妄初,是我的福分。”
这句话接的,让萧老爷子不由眉开眼笑,直夸顾曼嘴巴甜。
“顾曼?”
身后,一个熟悉的腻耳声响起,那声音的主人徐徐走到林娇娥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笑着看向顾曼。
“小姨,我跟顾曼是同学呢。”
林娇娥看起来很诧异:“曼曼和瑟瑟是同学?”像是在向顾曼求证。
顾曼眼眸眯了眯,视线落在一脸笑意的魏瑟脸上,下一瞬,脸上漾起浅笑,点了点头:“是啊伯母,我们都是京大的,但不同系。”
意思是并不怎么熟。
魏瑟不甚在意,笑了笑,声音抬高:“是啊,好巧呢,哎对了,顾曼特意过来给萧爷爷祝寿,想必精心准备了礼物吧?”
她视线落在顾曼空着的双手上,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嘴,眼瞳里分明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但唇角的笑意又是那样的真诚。
众人自然是注意着这边的,此刻听到魏瑟这番话,纷纷静待着顾曼拿出礼物来。
见顾曼迟疑了一瞬,她又掩唇故作惊讶状,歉意道:“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没准备……”
刚刚在出租车上经历了险象环生,又急匆匆赶来,顾曼哪里还能想到礼物的事。
她瞥了惺惺作态的魏瑟一眼,抿了抿唇,余光扫到萧妄初正在向威尔森使眼色。
威尔森做事周到,应该是提前备了礼物的,而此刻,萧妄初向他使眼色,肯定是让他去车里拿礼物。
不料,顾曼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笑盈盈看向萧老爷子。
“萧爷爷,今天来的都是帝京显赫人物,想必萧爷爷已经收到了许多奇珍异宝,曼曼就不跟着献丑了,一呢,曼曼心知比不过大多数人送的,二呢,曼曼也不愿落俗,索性为萧爷爷弹奏一曲《高山流水》,高山寓萧爷爷寿比南山,流水寓萧爷爷心情平静,安度晚年。希望萧爷爷喜欢。”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有据,萧老爷子甚是欢喜,连连点头:“好,好啊!那我就坐在一边慢慢欣赏!”
说着,就步履稳健的走到一旁的檀木太师椅上落座了。
众人也齐齐扭头看向顾曼。
顾曼朝萧老爷子颔首,正要往厅堂角落的奏乐区走,可刚迈开一步,手腕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
“我也一起。”头顶响起萧妄初的声音。
他向萧老爷子说了之后,又偏头凑到顾曼耳畔。
“既然是献寿礼,你代表的是我,一家人,得整整齐齐的才好。”
萧妄初眉目沉敛,近在咫尺的嗓音低沉,仿佛呢喃的古钟,字字声声撞击着顾曼内心。
她清了清嗓子,掩映在头发下的耳根险要红透。
两人举止亲昵,被萧老爷子看在眼里,更是欢喜又激动。
萧冠雄点了点头,满面红光,眸子里闪着晶莹,招来管家老刘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稍稍将心情平复缓和。
被萧妄初牵着手,一身吸睛蓝裙的顾曼从容走向角落的奏乐区,乐师们早已靠边站立。
“高山流水,你可以吗?古筝还是钢琴?”顾曼目光掠过古筝和钢琴,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妄初。
虽幼时一起玩耍过,但稍稍长大后,自己就与萧妄初分开了,所以并不知道他这些年学过什么乐器,都会弹奏什么谱子。
她本来是准备古筝独奏的,但他提出要一起,她不得不重新安排。
她已经做了准备,如果他选了古筝,那自己就选钢琴,反正这些乐器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工具。
萧妄初挑了下眉,唇角向上弯了弯:“钢琴。”
他声音依旧温柔暧昧,令她不得不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他。
“好。”她点了点头,整理裙摆在古筝前坐了下来。
萧妄初则是走到不远处一架漆黑钢琴前坐下,解开黑色西服扣子,动作虽然随意,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优雅矜贵。
与平时的不苟言笑威严森冷判若两人。
不行!
顾曼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萧妄初,视线落在他上了药缠了一层绷带的右手上。
这家伙,手都受伤了,还弹什么琴!
萧妄初也在看她,见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冲自己挑眉摇着头。
他勾唇浅笑,抬手不甚在意的做了个异常绅士的“请”。
顾曼无奈,意识到劝不动他,而且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挤眉弄眼实在不雅,便咬了咬下唇,想着尽快结束。
乐师送来义甲,她低头认真给自己逐个戴上。
莹润饱满的指端缠着义甲,拂过琴弦,琴音绕梁,似是一秒入胜,全场肃然静默。
顾曼深吸一口气,唇角上扬,抬腕信手拨弹。
霎时间,回音极好的厅堂内,高山流水前段优美的曲调充斥着整个房间,动听的清灵乐声似是在娓娓诉说。
简直引人入胜。
一旁的几名乐师都是国家级演奏员,受艺术熏陶良久,素来惯以清高示人。
所以听到顾曼要弹奏《高山流水》,也都只当是这位娇小姐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出来现现眼,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并不期待她能弹成什么样子。
但此刻,也都向顾曼投去了惊艳的目光,有的甚至在窃窃私语,对她心生好奇。
只见她凝眸垂首,神情自在潇洒。
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变换音区,虚微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
可谓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
紧接着,是清澈的泛音,活泼的节奏。
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
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如歌的旋律,当得上‘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
紧接着,顾曼指端一滑,跌宕起伏的旋律倾泻而出,大幅度的上、下滑音实在考验功底。
而恰在此时,合着顾曼连续的“猛滚、慢拂”作流水声的技巧之后,忽地,丝毫不令人觉得突兀的钢琴音渐入……
萧妄初精致的下颌线条微扬,眉眼低垂,眼睫覆下,星眸微阖,像是沉浸在顾曼营造出的超脱境界中了。
他抬腕,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音符渐入,修奏出一个递升递降的音调,与古筝琴音巧妙的结合。
真似“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
一筝一琴,悠扬浩荡,琴瑟和鸣,气势磅礴,似在共同穿越了时空,与过去对话。
一曲终了,可谓是,视觉听觉的双重盛宴!
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尤其萧老爷子,眸光射出惊讶与自豪,站的笔直,一边拍手一边笑着朝两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