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立仁知道,那小子一向狂妄自大,凉薄无情,平素都不会对人表露关切,不管什么事都会被他摆在亲情之前。萧立仁甚至认为,别说是老爷子的寿辰了,即便是他亲娘死而复生过生日,如果有什么事情跟这个有冲突,他也铁定会将亲娘的事放在后面。想到此,萧立仁唇角笑意更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帝京名门望族都齐聚一堂的时刻!这个时候他萧妄初不露脸,那也休怪事后世人对他口诛笔伐说他是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了!
上一世,她们顾家也受邀参加。
但自己父母当时与裴家正筹备她与裴戍原的订婚事宜,就指派了大哥过去祝寿。
她还记得,因为只有大哥一个人过去,顾家还在一众名流面前落了面子。
且更是被同去赴宴的魏家添油加醋说顾家不重视萧老爷子的寿宴。
使得萧老爷子对此耿耿于怀。
威尔森看了顾曼一眼,抬手抵唇,正想说什么。
却听顾曼举手道:“啊,我没事的,萧爷爷的寿辰,我理当参加的,而且如果因为我耽搁了赴宴,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威尔森大喜过望,看了顾曼一眼,内心对她的好感度上了一个台阶。
顾小姐真是识大体!
“你真的没事?”萧妄初偏头静静看她,语气沉肃。
“真的没事,啊,只是妆有些花了,没事,我补一下就好。”说着,顾曼就要翻包给自己补妆。
萧妄初挑眉看她,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一样。
“威尔森,麻烦你待会儿开车,路过就近一家药店的时候停一下,我买点东西,很快就好。”
顾曼一边补着口红,一边道。
……
与此同时,位于近郊的萧家老宅别院内,灯火通明,琴音绕耳,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装潢古朴大气的萧家别院,坐落之地依山傍水。
从风水上来看,根脉繁茂,是大吉昌盛之势。
不少平日里难得一览萧家别院风采的帝京名流,往往都是在本地标志性建筑收录画册内得以窥见萧家别院内里。
要知道,即便你是达官显贵,若平时没有萧老爷子亲自邀请,也是很难进来的。
现在借着祝寿,大家得以瞻仰一二,此刻都分散在别院四周,四处参观着,咂舌称叹。
厅堂内,写着寿字的大红灯笼高悬之下,着一身红色金边暗纹唐装的萧冠雄精神矍铄,正被人群簇拥着。
虽发已花白,精瘦的身体老而强健,不失当年风采。
正在跟前来向自己道贺祝寿的名流望族寒暄。
“啊呀呀萧老,您可是一点不显老,还是这么精神!”前来祝寿的魏成峰满脸喜意,作揖恭敬道。
萧冠雄是认得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是成峰来啦,多谢多谢,你父亲身体可还康健?”
萧冠雄与魏成峰父亲魏林泰年轻时颇有渊源,所以问了这么一嘴。
“家父身体尚健,承蒙萧老挂念!”魏成峰连忙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
萧冠雄笑眯眯的:“活到这个岁数,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你父亲年轻时就精于钻研,现在也该放放手,安享晚年啦,你瞧我,现在就无事一身轻,整日里吃喝拉撒睡,闲事不管也不问,乐得自在!”
魏成峰忙附和:“是,是,家父近来也颇为钻研养生之道,没事就喝喝茶听听曲儿,收藏一些字画陶冶心智,哦,对了,素闻萧老您喜爱收藏古董字画,家父特地让我送来一副唐寅真迹,贺您八十大寿!”
一听是唐寅真迹,萧冠雄眼睛亮了亮,立刻来了兴致,并不客气道:“啊,那实在是太感谢你父亲了!”
“瑟瑟,呈上来。”魏成峰笑吟吟的,转身朝身后的魏瑟使了个眼色。
一袭红色束腰礼裙,且妆容精致的魏瑟便娉娉婷婷的捧着锦盒走上前来。
“萧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说罢,魏瑟唇角噙着得体笑意,仪态优雅的双手将那锦盒奉了上去。
萧冠雄这才注意到魏瑟,眼中闪着诧异:“这是……瑟瑟?”
魏成峰点头笑道:“正是小女。”
“呀,都长这么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我记得小时候她常跟立仁一起玩……”
说罢,萧冠雄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让管家老刘接下那锦盒。
魏瑟面带羞涩,抿唇内敛的低头浅笑:“谢谢萧爷爷夸奖。”
“瑟瑟,你妈妈最近还好吧?”一旁,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林娇娥亲昵的拉过魏瑟的手。
这位林娇娥乃是萧冠雄的大儿子萧培东的妻子,与萧培东育有一子叫萧立仁,但萧立仁跟他爹萧培东一样,都是难当大用不学无术的主儿。
所以现在萧家的重要产业都被萧冠雄交给了萧妄初这个外孙掌管。
林娇娥还有一姐姐,叫做林艳娥,便是魏瑟的母亲。
姐妹俩都出身自帝京没落世家林家,现在一个是萧家儿媳,一个是魏家儿媳。
“小姨,我妈妈很好,还托我向您问好呢。”魏瑟盈盈一笑。
萧老爷子闻言看了儿媳林娇娥一眼,叮嘱道:“姐妹之间,是要多多走动啊!”
“是,爸您说得对。”林娇娥低头应声,眼皮一掀却瞥向了魏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笑意更浓了。
这边,锦盒被管家老刘小心打开,内里唐寅的饮鹤图一经展开,便引得堂内围观众人齐声高呼。
“好画!好画啊!妙!实在是妙!”
更有人议论道:“古有松鹤延年一说,鹤可是象征着长寿,啧啧,这魏家可是有心了!”
“是啊是啊!”
……
瞧着萧老爷子目不转睛的欣赏着那副饮鹤图,再加之不断有附和称赞之声入耳,魏瑟低垂的眉目不知何时早已蕴满了得意。
能得萧老爷子赏识,并且在一众名流面前出了一回风头,她心里不知有多欢喜。
只是……妄初哥哥呢?
这场面若是妄初哥哥能够见证,那就更好了!
可是这宴会已经开始,人也大部分到齐了,却是不见萧妄初的身影。
恰在此时,一位萧家本家叔伯在萧老爷子身边提了一嘴:“妄初怎么还没来?!”
这话一抛出,众人纷纷停下话头,耳朵竖起,看向这边,就连萧老爷子都将目光从那副饮鹤图上挪开了。
他看了一眼管家老刘,老刘立刻会意,附耳过去低声道:“老爷,妄初少爷好像路上有事耽搁了。”
萧冠雄点了点头,眉目微沉。
“真是不像话,老爷子平时最疼他,过寿辰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怠慢!”
“就是,真是不孝……”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萧立仁适时开口,假意稳住局面,皮笑肉不笑的道:“表哥可能正在赶来,也可能真的有什么比祖父的寿辰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处理呢!”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众人议论声更甚。
“能有什么事比给老爷子庆寿还要重要!”
“我看就是不孝,白眼狼!”
“我就说吧,一个外人怎么能跟咱们萧家一心!”
……
几个本家叔伯的不满声最大,整个厅堂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就连在一旁被请来弹奏古筝的乐师都停下了动作。
“立仁。”萧冠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不怒自威。
萧立仁见状,赶紧低头应声:“祖父。”
“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叫哥哥,不是表哥,妄初姓萧,不是外姓。”萧冠雄言辞沉肃,刚刚的和蔼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此话一出,厅堂众人哑然失声,再无议论。
谁都知道,萧冠雄疼爱看中萧妄初是因为他自小聪颖能干,是个成大事的。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萧冠雄爱屋及乌。
萧妄初母亲萧柳儿因为与裴戍原之父裴东军的一段不堪恋情,怀了裴东军骨肉,虽然她可能做错在先,但也因为诞下萧妄初之时难产而死。
算是偿还了罪业。
萧柳儿从前一直是萧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她的离世,是萧老爷子心中永远的痛。
后来,萧妄初在裴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就被萧老爷子秘密接了回来,跟了母姓。
萧立仁惧怕祖父萧冠雄,一看他脸色都变了,立刻垂头不再言语,只眼底一片阴鸷,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窃喜。
刚刚内线来报,说萧妄初好像急匆匆开着车去处理什么事了,到现在都还没往这边赶。
眼看宴席即将正式开始,那萧妄初肯定是不会来了。
萧立仁知道,那小子一向狂妄自大,凉薄无情,平素都不会对人表露关切,不管什么事都会被他摆在亲情之前。
萧立仁甚至认为,别说是老爷子的寿辰了,即便是他亲娘死而复生过生日,如果有什么事情跟这个有冲突,他也铁定会将亲娘的事放在后面。
想到此,萧立仁唇角笑意更浓。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帝京名门望族都齐聚一堂的时刻!
这个时候他萧妄初不露脸,那也休怪事后世人对他口诛笔伐说他是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了!
萧立仁这样想着,心里轻松得意不少。
可下一秒他刚一抬头,就看到祖父双眸闪烁着惊喜,直直看向院门……
萧立仁循着祖父视线看去。
在众人一片齐声哗然之后,他看到了自院门外而来的几个人影中,那个他嫉恨入骨的熟悉身影,正款款走来。
“是妄初少爷!”管家老刘眼睛亮了,高声开口。
萧冠雄点了点头,一脸微笑,神采更加奕奕。
一出场,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目光,无疑,萧妄初是有这个资本的。
不管是长相还是风度,俊美无俦,气宇轩昂,全帝京再无他人。
可待人走近,大家看向那边的目光更加挪不动了。
因为,一身笔挺西装的萧妄初身旁,一位在蓝色礼裙衬托下冰肌玉骨、清丽绝伦的美人,此刻正挽着他的胳膊,优雅从容的以微笑示人。
细细再看,那美人眉宇间的一抹英气更是罕见。
与之对视,她那笑起来的大眼睛月牙似的向下弯起,像是会说话,灵秀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