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点了点头:“正是。”冯才人转头看向承乾宫守门的太监:“还不快进去禀报。”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她才是承乾宫的主人。小太监似乎也习惯了她这副做派,给两人行了个礼,便匆匆跑了进去。“我还有事儿,就不陪美人在这儿等着了。”说完,也不等裴璎的反应,囫囵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这冯才人,可真是——”到底还在承乾宫门口呢,闻笙再怎么气,也咽下了后半句抱怨。裴璎却不见动怒,不仅不怒,还笑得出来:“想来是有急事吧。”
眼看着裴璎陷入了沉思,闻笙和闻瑟两个都不敢出声打扰。
片刻的静寂后,裴璎随手将簪子扔回木盒里:
“赵御女送来的东西,往后都单独收着。”
闻笙闻瑟都是一愣,对视一眼后,闻笙问:
“单独收着的意思,是和咱们自个儿的东西分开,和其余宫妃送来的东西也分开?”
裴璎颔首。
“可是赵御女送来的东西有什么问题?”闻笙一脸严肃,皱着眉问:“可要请位太医过来看看?”
不等裴璎回话,闻瑟就急忙道:
“不妥。若是咱们请了太医过来,只为了看看赵御女送给小主的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这事儿传出去,对咱们小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若是当真查出了问题也就罢了,若是查不出来,这事儿又传入了陛下耳中,陛下会怎么想小主呢?
更可怕的是,万一东西真有问题,太医却不说实话呢?”
闻笙也不是傻子,听她第一句就明白过来了,懊恼极了:
“哎,我差点儿就给小主帮了倒忙。”
裴璎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呀,一时聪明一时傻的。闻瑟虽小你两岁,却细心稳重许多,又在宫中多年,你且多跟着闻瑟学学。”
闻瑟红了脸:
“小主过誉了,奴婢哪有那么好,该是奴婢向闻笙姐姐学习才是。”
闻笙先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好闻瑟,且多教教我吧。”
又说笑了两句,裴璎站起身道:
“回头再说你们谁该跟谁学吧,再不去谢恩,怕是就要到晌午了。”
···
凤仪宫门口,裴璎又吃了个闭门羹。
也数不清一共多少次了,总之,她每每来凤仪宫求见,或是谢恩或是送东西,一次也没被请进去过。
裴璎也不以为意,和寻薇客套了两句,带着闻笙等人往承乾宫的方向走。
不出意外的话,贵妃许是会见她一面。
才刚走到承乾宫宫门处,正要让人传话进去,就见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从里头出来。
裴璎定睛看去,原来是冯才人。
看到裴璎,冯才人面上的怒气停滞了刹那,而后,尽数被收起,福了福身子:
“嫔妾见过锦美人。”
礼数是够的,眉目间却带了几分不情愿。
裴璎叫了起,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冯才人急急开口问:
“锦美人可是来求见贵妃娘娘的?”
裴璎点了点头:
“正是。”
冯才人转头看向承乾宫守门的太监:
“还不快进去禀报。”
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她才是承乾宫的主人。
小太监似乎也习惯了她这副做派,给两人行了个礼,便匆匆跑了进去。
“我还有事儿,就不陪美人在这儿等着了。”
说完,也不等裴璎的反应,囫囵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这冯才人,可真是——”
到底还在承乾宫门口呢,闻笙再怎么气,也咽下了后半句抱怨。
裴璎却不见动怒,不仅不怒,还笑得出来:
“想来是有急事吧。”
见她不欲就此事多谈,闻笙也住了口,两人只在宫门处安安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方才进去通传的小太监便回来了,与她一起的还有恪嫔身边的大宫女香梨。
“奴婢见过锦美人,美人万福。”
“香梨姑娘请起,贵妃娘娘可有暇见我?恪嫔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香梨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梨涡:
“贵妃娘娘正忙着,恪嫔娘娘请您一叙。”
“有劳姑娘带路。”
···
按照宫规,妃嫔从嫔位起便是主位,可居正殿,执掌一宫。
偏偏恪嫔与众不同,没有独掌一宫,而是住在承乾宫的东配殿宁云殿,在贵妃的手底下过活。
裴璎记得,上辈子她初初得知此事的时候,还好奇地问过嬷嬷其中究竟。
教导她宫规的嬷嬷说,贵妃原是恪嫔的旧主,恪嫔能得封嫔位,也多亏贵妃的提拔。
恪嫔住在承乾宫不是不遵守宫规,而是念旧、知恩。
脑海里才掠过这些念头,宁云殿的殿门就近在眼前了,恪嫔正站在殿门处等着。
裴璎赶紧上前两步行礼:
“嫔妾参见恪嫔娘娘,娘娘万福。”
恪嫔亲手扶了她起来:
“锦美人也太客气了。”
“多谢娘娘。”
说着话,裴璎自然而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恪嫔表情不变,引着她往里头走,主宾两个在次间里落座。
恪嫔的另一个大宫女枇杷亲自上了茶果点心。
“承乾宫的果子露滋味极好,连陛下都赞过的,锦美人尝尝看。”
说着话,恪嫔把盛着果子露的琉璃杯往裴璎身前轻轻推了推。
裴璎端起那杯子,只微微沾了沾唇,而后诚挚地赞了句:
“果然滋味上佳。”
恪嫔仿佛没有看出她的防备一般,笑容亲切,与她闲话家常。
说了几句之后,恪嫔道:
“陛下这封号取得好,妹妹的容貌极称这个‘锦’字。”
裴璎微微低头,状似娇羞:
“娘娘谬赞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妹妹初次到凤仪宫觐见皇后娘娘那日,恍惚间,我还以为看见仙女儿了呢。”
香梨也跟着打趣:
“奴婢当初也看直了眼睛呢。”
裴璎不说话,只一味低着头,装不好意思。
恪嫔忽然叹了口气:
“妹妹这么一颗明珠,险些就蒙了尘。也幸好,妹妹自有缘法,否则,这绿头牌一直不挂上去,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有缘得幸于陛下呢?”
裴璎听着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贵妃和恪嫔两个,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让她记恨皇后。
前世见她的是贵妃。
话里话外,都是皇后对她心存忌惮,有意打压,这才使得她进宫一个月之后才初次承宠。
今生倒好,因着她受伤一事,皇后的的确确拿下了她的绿头牌,这事儿放到恪嫔口中,可不就是皇后忌惮她、制约她的实证?
若她还是前世那个在边关长大、不谙世事的少女,又有着和承恩侯府的旧怨在前,可不就得在心里对皇后生出怨恨?
可惜了,谁是人谁是鬼,她前世早已看了个清楚。
她们想引着她和皇后对上,是再也不能了。
裴璎一边儿腹诽,一边儿故意在声音里带了两分哀怨:
“若当真如此,也是嫔妾无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