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打架?”秦昕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听说是顾野他们里有人说你是秦茵跟班,秦柯听不过去,才动手的呀。”“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都没生气,他替我出什么头。”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她问秦昕,”那你要找他算账吗?”“校规确实说了不能带手机,没什么好算账的。”“哦——”赵莉莉却有些心气不平,皱着眉兀自生了会儿气,又压低了声音对秦昕说,“我忽然觉得,男生都好下头啊,怎么都一个样子啊,喜欢你的时候别人说你句不好就拼了命都要维护,装得多深情呢,其实现在看来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
办公室里,老师已经被叫着临时去突击检查手机了。
秦昕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见窗外有鸟低空盘旋。
她走到窗边,视线往下,看见顾野站在树边。
他手里拿了个打火机正在打发时间,似有所觉地抬头,视线和她相撞。
时间就仿佛就这么停了下来。
秦昕沉默地看着他,看见他手里猩红的火光似烈焰窜上来吞噬了阳光。
不远处,有女生喊着顾野的名字。
顾野冷淡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顾野。”
却听见秦昕的声音。
分明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但脾气和骨头一样硬。
这会儿喊他名字声音都是冷淡的。
不远处乔之晚抱着画板,看顾野站那儿没动。
她抬头,看见站在窗边的秦昕。
忽然想起是在哪里看见了秦昕的名字。是在顾野手机里,被置顶的那个。
秦昕却没看向她,她只是看着顾野,然后对他说。 “你还想听吗?”
是在KTV的那晚,顾野问她,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秦昕当时一身傲骨,不愿意向他妥协,结果回到家就被现实给击败。
秦宋那晚的暴力行径让她明白,在现实面前,傲气一文不值。
当时秦昕满身倔强,而现在,她垂眸,薄薄的眼皮下是青痕。
隔着摇晃的树影和朗朗读书声。她站在能带她逃离的未来里,给了顾野回答。
“好听的话,还想听吗?”
昨晚。
一帮人来到顾野家中,推开门的时候游淮就径直进了厨房在冰箱里开了瓶啤酒。
乔之晚走在人群最后,身边的好友挽着她的胳膊,轻轻戳着她的腰,凑在她耳边对她说,“晚晚,我感觉顾野是真的喜欢你耶,我刚才听游淮说,顾野一般不带人来家里玩的。”
乔之晚有些脸红,小声反驳:“这不是大家都在吗?”
“你懂什么叫作为了你给所有人递了邀请函?”
朋友的话让乔之晚跟着心动,忍不住想,或许,她说的是有些道理的。
她高一就知道顾野,只不过两人始终毫无交集,即使有好友圈重叠,但顾野对她来说,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
年级里关于顾野的传闻一直没少过,从理科班到文科班再到音乐、传媒,数得过来的漂亮女孩儿都在他身边停留过,只不过与口口相传的旖旎情节不同,乔之晚知道,那些被称之为绯闻女友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顾野的朋友。
他身边人来人往,她就以为顾野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直到上周朋友组局,她和顾野坐在了一起。
桌上递的全是冰啤,她握着杯子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拒绝,哪怕是身边的朋友都没看出她的异样,但在啤酒即将倒进她杯子里的时候,旁边一直玩手机的顾野忽然开口,玩笑般说了句“未成年喝什么酒”。
那会儿场子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七七八八说着不是吧,不喝酒喝什么。
她脸有些红,跟着大家的目光看见顾野靠在椅背上,手机拿手上转了个圈,最后抵在桌上,唇边含了笑,冲对他抱怨那人说,就喝娃哈哈。
那天之后,乔之晚找顾野要了微信,她小声对他说“谢谢”,然后才算是真正熟络了起来。
乔之晚和朋友聊起这件事,朋友双手托腮说:“怎么有点偶像剧的情节,一桌子人就他看出来你不舒服,他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啊?”
当时乔之晚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在到了顾野家中后一直不由自主地跟在顾野身边,坐在他附近,视线永远追随着他。
热闹的派对氛围里她心中独自上演着偶像剧的情节,背景被加上光晕,粉色气泡在顾野偶尔看来的视线中萦绕着她,喜欢这种情绪到了顶,就忍不住做出与羞怯性格相违背的事情。
她从书包里拿出素描本,带着些试探地问顾野,“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被朋友塞了啤酒在手里的顾野闻言看向她,身边的人起着哄说,当什么模特啊,当男朋友呗。
乔之晚满心欢喜,甚至忘了到最后顾野都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坐在那里,两个人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
那时候的乔之晚以为她那晦涩难言的喜欢终于听见了回音。
可直到现在,在顾野停住脚步,在两个人的呼喊中,只看向站在教师办公室窗口的秦昕。
乔之晚这才发现,原来所有被她认知为回应的情节,只不过是顾野的教养使然。
秦昕看见乔之晚抱着画板一点点消失在白杨树的尽头。
而顾野却没动,他薄情寡义地站那儿,掀着眼皮看她,分明是自下而上的仰望,偏偏因为他冷淡的注视而变得地位颠倒了。
两人之间隔着三层楼的距离。
秦昕看见顾野笑了声,胸腔仿佛都跟着震动。
“好听的话。”
他重复了一遍秦昕的话。
平日在学校避嫌的两个人此刻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树下,这么隔着段距离交流,也没想过或许会被别人听进耳朵里。
他只是看着她,笑容近乎凉薄,“你说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将手里的打火机丢进了口袋,随即转身,走进了教学楼里。
秦昕从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班,立马被人围住。
大家好奇地打探消息,“没事吧?没处分吧?”
坐下前排迟到了半个早自习一来就听说这件大事的林琳也挺生气,“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告的状,这都高三了,快成年人了还玩小学生那一套,幼不幼稚啊!”
秦昕没说话,她的视线越过人群看见最前排坐着始终没回头的秦柯。
少年的背影僵直,手里攥着笔似乎正在解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她淡淡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人说:“没有,班主任让我写份检讨交上去就行。”
语气平淡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知道秦昕在办公室被老师臭骂了一顿,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一件小打小闹、不值一提的事。
不久前,班里好奇心重的男生跑到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级长对秦昕一通臭骂,大致意思就是你这种家庭不好好学习还学别人带手机来学校里,玩能摆脱你的命运?
话说的不太好听,被迟来的班主任给打断,打了个圆场说处分还是有些太重了,写个检讨吧。
秦昕高一到高三的成绩被拿来当作她是好学生的铁证,最后班主任又提了句秦昕高考为校争光考上名校提高升学率之类的话,才让级长点了头。
在被说句重话都能红眼的校园里,秦昕的反应寡淡到近乎已经成了刀枪不入的无趣成年人。
成熟、理智、寡淡,以及,近乎可怕的冷静
赵莉莉挨着她的胳膊,竖起课本,在老师的讲课声中,轻声对秦昕说,“秦柯为什么要告老师啊?他不是喜欢你吗?”
“可能,就是因为他喜欢我吧。”
秦昕比谁都清楚。
男人的劣根性,在于想得到,以及,得不到。
贫困生列表里她和秦柯的名字挨着,作文竞赛里她和秦柯的名字还是挨着,班里人都说秦柯喜欢她,秦柯也从未反驳,被闹得急了才结结巴巴地让大家别开玩笑。
但仿佛已经默认了,秦昕就该和他名字一前一后的出现。
赵莉莉想不明白,“秦柯为了你跟顾野他们架都敢打欸,怎么会找老师告状呢?他不是失了智吧?!”
“为我打架?”秦昕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是顾野他们里有人说你是秦茵跟班,秦柯听不过去,才动手的呀。”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都没生气,他替我出什么头。”
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她问秦昕,”那你要找他算账吗?”
“校规确实说了不能带手机,没什么好算账的。”
“哦——”赵莉莉却有些心气不平,皱着眉兀自生了会儿气,又压低了声音对秦昕说,“我忽然觉得,男生都好下头啊,怎么都一个样子啊,喜欢你的时候别人说你句不好就拼了命都要维护,装得多深情呢,其实现在看来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
“类似于我喜欢的女孩子就是我的附属品,她好显得我眼光也好,狗屁不是,发现没希望了、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种人我看以后多少会出现在法制新闻里!
“昕昕,我跟你打包票,秦柯他——”
声音被讲台上砸过来的粉笔打断。
老师笑着看向她,冲她抬手说:“赵莉莉,看起来你比老师会讲课,来,你跟同学们讲讲这题怎么解来。”
打抱不平的侠女顿时瘪了。
班里一阵哄笑。
秦昕弯了眼眸,在赵莉莉轻声喊着好丢人的声音中,手指戳了下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递了答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