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上中天,他被我裹得严实,手中还揣着暖炉。面色不似之前那番惨白,却还是不好看。他将我拉扯进屋,关上了门。此时屋中只剩我与他二人,炭火亦足,暖得很。他就在我面前褪去厚重的衣,抓着我的手,伸进他的衣领,让我去抚触他的心口。那处光滑平坦,并无明显伤处。3“若是内伤我又怎能摸出来?”我低声道。“那你听听。”他轻声笑开,勾着我的脖子,让我的头凑近他胸膛。我能听得他缓慢而清晰的心跳声,半边侧脸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就这般被他抱着听了许久。
林易请大夫的时候带回了消息。
襄阳王李秋迟已然伏诛,罪臣贺郁之叛逃。
李丹云举南梁之力通缉贺郁之,誓要将贺郁之拿回问罪。
这其中,并未牵扯到我半分。
林易说如今满城都贴着贺郁之的画像。
我为防大夫认出贺郁之,索性让大夫蒙着眼去给贺郁之把脉。
可贺郁之脾气坏得狠,欺负人大夫瞧不见,拿着后厨拾辍来的木头桩子就给大夫递了去把脉。
大夫直言贺郁之戏耍于他,贺郁之则斥责大夫是庸医,将人给赶了出去。
还同我直言,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得很,不需要寻任何大夫。
我如今在贺郁之面前总要比他矮上一头,如何都拗不过他。
孙子般地陪着笑将大夫给请了出去,却也不忘背着贺郁之将他给自己开的方子给大夫瞧。
林易不知道被贺郁之灌了什么药,竟也跟着阻挠我,扑上去想捂人大夫的嘴,被我瞪了一眼,到底蔫了。
那大夫看了药方直言贺郁之没救了。
他直言这药方中有几副药显得过于突兀,却也笃定贺郁之心脉受损。
这药当是维续心脉,给他吊命用的。
贺郁之乌虬之毒早在年少时便解了,他经脉虽废,多病且弱不禁风,但好好将养也是可享常人之寿的。
“好好的人,心脉又是如何受损的?”我恶声恶气地问林易。
林易委屈巴巴瞅着我:“他只告诫我把嘴巴守严实了,旁的我也不知晓。”
“燕如意,都说了他是庸医,庸医的话你也信么?”贺郁之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看着我的表情混似在看一个傻子。
“我无知,浅薄,没你学识好,也没你聪明,自然更信大夫说的话。”我霎时软了下来,开口声音亦溢满委屈。
此时月上中天,他被我裹得严实,手中还揣着暖炉。
面色不似之前那番惨白,却还是不好看。
他将我拉扯进屋,关上了门。
此时屋中只剩我与他二人,炭火亦足,暖得很。
他就在我面前褪去厚重的衣,抓着我的手,伸进他的衣领,让我去抚触他的心口。
那处光滑平坦,并无明显伤处。3
“若是内伤我又怎能摸出来?”我低声道。
“那你听听。”他轻声笑开,勾着我的脖子,让我的头凑近他胸膛。
我能听得他缓慢而清晰的心跳声,半边侧脸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就这般被他抱着听了许久。
最后还犹不知足的在其上蹭了蹭,开口时声音愈发的小:
“但凡是个活人,都有心跳,我又不是大夫,哪听得出异常?”
换句话说,贺郁之便是将我当傻子在玩。
继而那只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他心情似乎好了些,眉眼都氤氲了笑,继而俯身,咬了咬我的唇畔:“燕如意,我再问你一遍,你信我还是信那个庸医?”
官场上八面玲珑,人话鬼话都学了个遍,此时这般问我时连音色都是软的,摆明了硬的不行,便要用美色来勾引我让我昏头,迫得我去信他的话。
“我自是信你。”我道,继而犹不知足的回吻过去。
“乌虬于我体内尚有残余,这些年思虑过重,落下了病根,不过应了当年誓,我活不长才是老天有眼。”贺郁之难得同我细细解释这些。
我知道他将死,他却不让我知晓他因何而死。
固执地近乎让我难堪。
贺郁之谋反前,李丹云曾传信知会过我,我答应她入京平叛,条件是将贺郁之带走。
可这女人小气得很,她要我求旁的,求权求势,功名利禄她皆能给我。
只有贺郁之不行。
她说贺郁之是一介罪臣,该杀了他给天下一个交代,就算我执意将他带走,得到的也不过一副病体残躯。
可我偏不愿信,与天借命也好,强留他在人世也罢,我如何都该保住他。
“我能活到现在总归是向天偷来的命数,你若死了,我就抱着你,让林易将我俩埋一块,好不好?”虽知说些疯话会惹他生气,却还是忍不住。
贺郁之遂也不客气地赏了我一巴掌。
只闻寂静暗夜里清脆一声响,我脸被打偏了去。
他这般的病弱书生下再重的手,于我来说也不过像被蚊子咬了口。
我痴愣愣瞧着他,半晌才问:“你手疼不疼?”
“我与冯越并无不同,你知我踩着多少尸骨才爬上如今的位置?
“李丹云执政改革亦非无德,你又知我与李秋迟是如何谋划着杀君篡位,屠戮宫廷?
“还有当年,李祯退位后于宫中暴毙你当是谁的手笔?
“就连燕老将军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燕如意,你清醒点。
“我杀的是你的父亲,而南梁也因我折损一员大将!
“这些罪孽总要有人去承担,李丹云绝无可能放过我,而你燕如意,该如我恨你般,厌我,憎恶我。
“而不是被情爱冲昏头脑,同我这等奸恶之人纠缠不清!”
他的声音有一瞬的声嘶力竭,明显是气得急了,倒恨不得将我这脑袋不清醒的给生吞活剥。
那些过往,被他三言两语,近乎残忍的揭开。
却并非旧年全貌。
他胡乱寻着由头,近乎自毁的将自己困囿在这些罪孽里。
自困自苦,不得解脱。
我在那一刻彻底冷静下来,我看着他说:“李祯德不配位,昏庸无能,本就该杀。
“杀我父亲的人是北魏三皇子慕容濯,我已经砍下他的头颅报了仇。
“你既说你与李秋迟相谋,你都快死了,求的又是什么?
“为何要在你与李丹云大婚之日口中含着毒药?
“是不是你早已决定好了,不管李秋迟成败与否,你最后都会自戕于世人面前?
“你恨不得老天早点窥见你这短命相,将你给早早收走才开怀。
“你与李丹云所谋的事,我知你们都在瞒我,我索性便装作不知。
“那日打你骂你,气的也只是你不惜命。”
贺郁之显然未曾料到我将一切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的手亦覆上他的肩,轻轻一带,便将他揽进怀里。
再开口,终于克制不住的带了哭腔:“贺郁之,你凭什么要把这些罪往自己身上揽?又凭什么对自己那般坏?”
他活得似乎很难,人事磋磨间便只余一具行尸走肉。
听不进外界一切真心实意的、试图打破幻像的箴言。
此时,他依旧将罪业加诸在自身,继而近乎恶劣地在我耳边笑开:
“燕如意,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这些,我平生最恨的是当年娶你,让你成了我的累赘,生生拖累我这么多年,徒增我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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