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蹲在墙角吃饭,受大辱不怒,当上驿丞,逢大喜不惊,面对四品馆驿使,遇上官不慌,是个苗子。铺兵连个胥吏都算不上,混得好点,一辈子是个铺兵,混得不好,回家种地,这就是大多数铺兵的归宿。由白丁直接升任七品,大梁确实也有,但都是世袭罔替的贵族官宦子弟,像叶枫这种,简直就是奇迹。“叶驿丞,咱们到天下厅好好聊聊,正好我也没吃饭。”“遵馆驿使令。”叶枫一招手,喊过驿厨,“把拿手绝活都用出来,馆驿使这是顺便检查咱们工作,其他人用完餐,各归其位,各干其职。”
蹲在墙角的叶枫缓缓起身,看到这一幕,纳兰虎眉头一皱。
“抚台有令,现任命叶枫为三十铺驿站驿丞,官居七品,令到即行,恭喜叶驿丞,接令吧。”
叶枫有点糊涂,接替司马北成为驿丞,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不过好歹是七品官,以后就有了护身符。
后面跟着进来的张五四,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其余两个驿兵也傻了,这是哪一出,酒敬了,人换了。
食堂内百余人也愣了,尤其是急递铺的一帮人,他们虽然没有坑害叶枫,但是也没有把叶枫当回事。
摇身一变,傻子铺兵成了驿丞老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叶枫恭敬接过任命,“感谢抚台的任命,也感谢馆驿使老爷栽培,叶枫定不负众望,带领三十里铺驿站为馆驿使、为抚台、为大梁再立新功。”
纳兰虎并不知道叶枫是谁,也颇为好奇,毕竟这是抚台亲自任命,实属罕见。
刚才叶枫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以及刚才的一番话,纳兰虎颇为欣赏。
不错,蹲在墙角吃饭,受大辱不怒,当上驿丞,逢大喜不惊,面对四品馆驿使,遇上官不慌,是个苗子。
铺兵连个胥吏都算不上,混得好点,一辈子是个铺兵,混得不好,回家种地,这就是大多数铺兵的归宿。
由白丁直接升任七品,大梁确实也有,但都是世袭罔替的贵族官宦子弟,像叶枫这种,简直就是奇迹。
“叶驿丞,咱们到天下厅好好聊聊,正好我也没吃饭。”
“遵馆驿使令。”
叶枫一招手,喊过驿厨,“把拿手绝活都用出来,馆驿使这是顺便检查咱们工作,其他人用完餐,各归其位,各干其职。”
然后躬身伸手,“馆驿使,这边请。”
纳兰虎内心不断感叹,这个叶枫进退有度,分寸把握极佳,话也说得漂亮。
瞧瞧,顺便检查工作,听着新鲜,而且上档次。
天下厅是驿站的正厅,驿丞及驿兵处理公务之地。
看着天下厅正上方“天下第一驿站”在阳光下金黄刺眼,纳兰虎感叹,“先皇御赐三十里铺驿站为天下第一驿站,已经有十年,十年前,我也有幸随先皇参与了那次北征。”
说到这,忍不住感叹万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一个小小的驿站,无缘无故,怎么能特设一个七品官当驿丞。
进了天下厅,宾主就座,纳兰虎掏出一张纸,“望北城知县周五常的奏报我已经看到,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看着奏报上最后推荐自己为驿丞,叶枫想不通,索性就没管,“回馆驿使,我有个想法,给边军各卫所发个密令,就说逃走胡人勇猛异常,连杀多名兵卒,甚至七品官也葬身其手,然后逃走,令各卫所严查。这样他们才会认真对待。”
纳兰虎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可行。”
想着刚才纳兰虎感叹那块牌匾,叶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馆驿使,属下有个疑问,大道梁山是秦省也是大梁的最好一座天然屏障,为什么丝毫不设防,如果胡人再次挑起战事,单凭赤虏卫只怕很难守住。”
既然已经就任三十里铺驿站驿丞,叶枫就要进入状态,把周围的危险因素摸清。
纳兰虎一叹,“你有心了,朝廷不是没有这种考虑。但当年北征失败,割让木兰以北百里草原求和。胡族虽胜,也是元气大伤。但他们加了一个要求,就是大道梁山不得设防,否则他们拼尽全力也要打下大道梁山。加之现在朝廷大多臣子,不愿征战,边境都是以和为主。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叶枫听后,当场怒气冲冲站了起来,“馆驿使,虽然你我才认识,而且你是上官,但有句话我是非讲不可。堂堂大梁土国土,是否设防,竟然为外族所左右,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朝廷一帮酒囊饭袋。”
大梁北征失败,先帝受伤回来不久驾崩,朝廷怕了,凡有冲突,要么和亲,要么赔款。
这也导致上下贪墨横行,蛀虫遍朝廷。
其实,他只是试一试,万一遇到个像样的官,就好好结交一番,如果不是,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纳兰虎没想到一个铺兵,天降横运捡了个七品官,竟然有如此胆识和眼光。
他隐隐动了爱才之心,如此年轻,假以时日,或许可以成为助力。
纳兰虎也是拍案而起,“说得好,当浮生一大白。”
这时,驿厨站在门口禀报,“驿丞老爷,饭菜好了。”
酒水上桌之后,纳兰虎率先举杯,“恭喜叶小友,鲤鱼跃龙门,自此之后,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叶枫急忙站了起来,规矩还是要有,“馆驿使,您是上官,该我敬您,多谢馆驿使提拔之恩。”
从公文中可以看出,提拔他的是秦省巡抚,但馆驿使作为主管的直接上司,说点好话没什么。
饮酒之后,纳兰虎解释了一番,“这个功,我可不贪,提拔你的是巡抚大人,我只是跑一趟而已。”
倒也敞亮,这令叶枫刮目相看,于是再进行最后一步试探,转身出去,取回十两纹银,用布包好,放在桌上。
接着举起酒杯,“馆驿使,纹银十两,略表心意。”
纳兰虎没有动,只是眼神却有些寒冷,他就是不喜钻营,见不得蝇营狗苟,才走出京城,来到秦省担任四品馆驿使。
不受任何人管理,一个人乐得清闲。
本来对这个年轻驿丞有点青睐,现在彻底没了。
叶枫倒也无惧,“馆驿使,大梁官场,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寻推官,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我只是个小小的七品驿丞,两者都不求,只求当胡族再次来袭,守住三十里铺,守住大道梁山,别无他求。”
纳兰虎嘴里不断重复,“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这几句诗,简直说到他的心缝里了,到最后,甚至站了起来,“说得好,叶小友大才,大才啊,如此才华,为什么不参加科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