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越一把将向平安捞了起来。“就知道你还想看,别看了,睡觉去。”向平安眼下心情极其不好。她将苏时越捞她的手推开,淡漠一眼撇了回去。“拿开。”极简单的两个字,让苏时越从中感受到向平安突然与之疏离的态度。苏时越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那我陪你一起。”苏时越抬手叫了门外值夜的小宫女:“入秋夜间凉,给你们殿下去拿一碗姜汤来驱驱寒。”“两碗。”向平安极淡的声音冷不丁响了。
“这烈日之下,所有的铜盆都会发热,你即使手脚再稳,也不会丝毫没有察觉!”
吉尔另一手抓着阿青的手掌,又从另一边抓了另一个人的手起来。
“大家看看,这位小宫女的手已经烫得通红,可你们的这位阿青姑娘,手上可是丝毫印子都没有!”
众人这才顺着吉尔所说的话,往两个宫女的手上看过去。
果真像吉尔所说的那样,阿青手上一丝发红都没有。
难不成真是作弊?
众人惊疑不定,就连阿青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她以为,大家跟她的盆都一样。
原来还会发热的吗?
吉尔拎起了落在地上的两个盆。
“这位姑娘手中的,根本就不是铜盆,乃是偷梁换柱换了制作材料。不仅重量比之其他人的轻上不少,在烈日之下不容易发热。”
说罢,她把两个不同的盆递给了礼官。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央康用的都是这种材质。我央康日照炎热,从不用铜制器具。不信,大人可以亲自检查。”
礼官半信半疑,伸手接了过来。
果然其中一个,指尖并没有想象中炽热的触感。
礼官大人惊疑不定:“这……这竟然是温热的。”
阿青亦跟着闻声愣住,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可能!”
事情证据确凿,但阿青一个人,肯定办不到偷偷换掉礼部库房里的东西。
如此一来,礼部肯定还有其他帮忙的人。
礼官一想到这里,也不敢乱下决定,当即让人把阿青押到牢里去,先禀报再做决定。
向平安在自家院子里悠哉哉地打果子。
盆是她偷换的。
本来吉尔不出来,她还得自己出面点出这个问题。
现在倒好,站出来个吉尔替她把话说了,也省她不少事。
至于阿青,查吧,左右她做事时手脚干净,查不到她身上来,顶多只能查出阿青跟连耀天的猫腻。
说起来知道阿青是连耀天的人的这个事,还多亏了苏时越先前给她的那封信。
回头,还得好好谢谢他。
突然,朝暮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阿青死了!”
周漆黑,深夜的太医院内乌泱泱跪了一群人。
人群瑟瑟发抖,跪在凉风中互相推脱责任。
向平安急切地推门而入时,面色阴沉。
“怎么回事?”她压抑着就要窜出头顶的怒气。
这人怎么刚进牢房一天,就死了。
只见为首的太医院长李中臣哆哆嗦嗦爬了出来,苍老的面容因为惊吓更是惨白得似一具病躯。
他仓皇叩首,连声音里都是颤抖,伴着粗重的呼吸回禀道:“回殿下,阿,阿青姑娘来时只是轻微的痢疾腹泻,臣等只是给她用了最基础的止泻药,确实不知如何中的毒啊!”
中毒身亡?
向平安转而看向了阿青的尸体,三两步走到近前,只见此时尸体被盖得严实。
她想了想,伸手准备将盖着的白布翻开检查,手将将靠近,被另一只手稳稳拿住手腕。
向平安抬头,只见不知道哪里来的苏时越突然出现,一只手拦住她,盯着她的面上似有疑惑:“怎么每次死人你都得亲自看?”
苏时越只觉得这一世的向平安十分不一样。
与上辈子这么一比,眼前这个向平安,尸体爬墙陷害人,可什么都敢做,胆子大得就像一个男的。
向平安可不知道苏时越对她那么多想法。
她将手从苏时越的大掌中抽了出来,垂眸:“不亲自检查,怎么确保万无一失?”
也不知是谁动的手。尸体并没有看见外伤。
向平安起身,叫来了李中臣,开口道:“麻烦李太医去叫仵作来验尸。”
李太医震惊地抬起头来。
按常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应该要留个全尸,公主这……这是要剖腹验尸?
“还不快去?”
向平安催促。
李中臣赶紧往外跑,跑到一半,又被向平安叫住。
“顺便吩咐下去,从技比后到太医院的这段时间里,所有接触过阿青的人,全部叫来问话。”
中堂之上,向平安与苏时越均坐在下首听审,田寺卿匆匆赶来,看见向平安微微一愣。
他苦笑着调侃一句“殿下与微臣,可真是有缘分”,而后坐在了上首开始审问。
结束时一旁的文书还善解人意地将记录一一誊抄了一份,好让向平安带回平宁殿再细细分析。
出门时向平安打着哈欠,皎白月光之下映出她煞白的小脸,苏时越沿途跟在她身后,向平安走了几步,忍不住转身瞪了他一眼:“辰王殿下跟着我做什么?不准备回宫吗?”
“夜了,先送你回去。”
顿了半晌,向平安眼中光芒闪了闪,无奈妥协道:“好吧,那你走上来,不要跟在我身后。”
苏时越眉间一挑,快步走了上来,声音中蕴含着低低的笑意:“成天喜欢看尸体,我还以为你真不怕。”
向平安自从双眼被挖,她就一直活在黑暗中。
黑暗带给她的不是恐惧,而是恨意。
这种恨意无限放大,变成了后悔,心悸,不甘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
夜里,除非她不去想,但凡想起,就会又感觉回到了被困在牢里之时,她害怕此生从来的一切都是虚妄。
因此她虽不怕死,可是她怕黑。
向平安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心魔不除,连耀天不除,她无法心安。
平宁殿的小宫女看见她回来,给她点了灯,向平安将手中的册子往桌上一摊,就准备看案子。
苏时越一把将向平安捞了起来。
“就知道你还想看,别看了,睡觉去。”
向平安眼下心情极其不好。
她将苏时越捞她的手推开,淡漠一眼撇了回去。
“拿开。”
极简单的两个字,让苏时越从中感受到向平安突然与之疏离的态度。
苏时越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那我陪你一起。”
苏时越抬手叫了门外值夜的小宫女:“入秋夜间凉,给你们殿下去拿一碗姜汤来驱驱寒。”
“两碗。”
向平安极淡的声音冷不丁响了。
她头也没抬,眼中只仔仔细细地盯着手中的册子。
文书抄给她的册子上写得十分详细。
在牢里送去的饭食,再到在太医院喝的药,都只是普通的东西,并没有能致命的成分。
再加上饭食残羹都检查过,并没有被下毒。
向平安单手扶着额犯愁,这一日内接触过阿青的人,都没有异常。
思绪像一个线团胡乱绕在一起,乱得找不到头绪,眼前突然递过来一碗姜汤。
苏时越将姜汤摆在她面前,替她随意捞了一捞,留下一轻声一句吩咐:“喝掉”,而后起身去点香。
香?
向平安喝姜汤的姿势停住,似一瞬间从线团中看到了解谜的线头。她舔了下嘴唇,“叮铃”把汤匙一放,将碗推至另一边,重新拿着册子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