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玄宏虽然不拿人命当人命，但这里毕竟是寺庙，他们也是本着一腔自以为的悲天悯人之心。对尸体是敬畏的，所以这四具尸体排的整整齐齐，像是并排躺着一样。而且这个女性死者，应该是许灵珊吧，她耳朵上带着珍珠耳环。这个，带着白玉发簪的应该是商人孟常晚。僧人不劫财，所以就算这个簪子看起来很值钱，也不会去动。”“可这两个就不一样了。”梁今若蹲在一具女尸面前，从怀里摸出个帕子，隔着帕子，伸手捏了捏女尸身上勉强还有一点完好的衣料：“虽然损坏的厉害，但可以看的出这个料子很好，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你们看她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怎么可能一点首饰都没有？就算是在庙里需要素净，也不至于连根发簪都没有吧。”
梁今若就这么看着周疏，好像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虔诚而热烈的目光，看的周疏忍不往后靠了靠。
他也不是没有被姑娘看过，但确实没有这么看过。一时间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梁今若感兴趣的筹码，忧的是自己难道吸引力不在？竟然要靠钱，而不是诚意和脸来打动别人。
就在周疏面无表情心中感慨万千中，梁今若终于做了决定。
“好。”梁今若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钱。”
各取所需，简直最佳搭档。
周疏压下心里那点郁闷，也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
“那我们就先说好。”梁今若道：“我替你做一年事，你每个月给我一百两。除去吃喝住，一年时间差不多我能存下一千两。和我们的约定相符。当然我也答应你，如果合作愉快，一年之后你若正处于事业的关键时期，我不会立刻就走。但你也要答应我，如果一切顺利，也不是非要一年，你升官我发财，不拘时间。”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周疏面上表情很难琢磨。
“说清楚才好。”梁今若道：“我要的正是叶大人最多最不在意的，这样多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梁今若伸出手来，不过刚伸出去就感觉不对劲，只好半路换了姿势，从桌上拿起茶杯，打开看了看，掩饰了这个尴尬。
昨夜的茶水已经冰冷，自然是不能喝了，梁今若看了一眼，将茶杯放下，起身道：“走吧。”
“去哪。”
“看尸体啊。”梁今若道：“不是尸体比受害者多了两个？”
“是。”
“带我去看看。”梁今若这性子真是雷厉风行，决定下来的事情就是这么爽快。
“吃了早饭再走？”周疏还是个挺体恤下属的好长官。
梁今若看一眼，桌子一角确实摆了些吃的，便也不客气，伸手拿过一个食盒：“先吃先吃，我一饿脑子就不灵活。”
周疏笑了笑，道：“叶祁，你们也进来吃吧。”
看样子除了公众场合，私下的周疏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不会刻意去摆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越是从小身份高贵的人确实越不会特别去维持，那反倒是一种骨子里的自卑和恐惧，生怕若不时时告诉别人自己的优越，这种优越就会被遗忘。
除了叶祁，外面还有几个侍卫，燕名也在，周疏一喊，大家就都进来了，桌子边围坐一圈，看样子习惯了这种相处。
不过这次，吃饭前周疏先拍了拍手：“大家等一下吃，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僚。梁今若。”
……竟然还有入职欢迎仪式，梁今若十分无语，但还是站了起来：“大家好，我是梁今若，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合作愉快。”
“欢迎。”周疏带头鼓起了掌，于是一脸懵的众人也跟着鼓掌起来。
一瞬间尴尬简直要冲破房顶，只有周疏心情愉悦，十分神奇。
叶祁和燕名算是梁今若认识的，其他几人一一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才算是流程走完，众人继续吃饭不提。
吃了饭，周疏带着梁今若去看尸体，还好心道：“要不要等一会儿再去，那些尸体不太好看，刚吃了饭，我怕你不舒服。”
“不要紧。”梁今若摆了摆手：“只要别黑灯瞎火就行，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尸体最多是外表的丑陋，现在还不是夏天，山中又冷，就算是最早的那一具也不至于腐烂的太厉害。而且作为法医，她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忙的时候，对着解剖台上的半成品，一边商量一边吃饭那是寻常事情，无所畏惧。
周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玄宏他们将尸体藏在一个山洞中。”周疏边走边道：“离那个悬崖不远，很隐蔽，山洞很深，根本就不会被人察觉，而且回旋风很大，即便是尸体在里面腐烂了臭了，外面也根本闻不到味道。”
梁今若脚步顿了顿：“既然知道里面多了两具尸体，那么你们是清理过了？尸体都从里面运出来了么？”
“没有，等你呢。”周疏理所应当的道：“你不是每次都怪他们不该乱动现场吗？”
“对……但叶大人，你身边没有仵作么？”
“我又不是衙门的人，我身边怎么会有仵作。”周疏并没有觉得不妥：“当然衙门有仵作，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来。”
梁今若看了看天，现在虽然是早上，但衙门不在山脚下，一去一回，怎么也要到下午了，万一仵作再是个上了年纪的，说不定要到晚上。
“罢了。”梁今若道：“仵作先别喊了，我先去看看吧。”
那洞穴果然很深，但艳阳高照，里面虽然没有那么亮，也并不黑。
梁今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了一会儿，到了山洞尽头，果然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
大概是因为山中天气偏低，山洞中风又大，虽然是有味道，但这味道还在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只是几具尸体的模样并不好看。
梁今若走了过去，一具一具的看了个遍。
能数的出六具尸体，因为时间都不太长，腐烂的程度并不太高，但身上也都爬满了蚂蚁蛆虫。有个别死亡时间接近的还能看的见一些模糊面孔，但更多的是面目全非，就算是亲人到场怕是也认不出来。
“现场没人动过？”
“没有。”周疏道：“至少我们进来就是这个样子，至于之前有没有人动过不好说。但是这个地方这么隐蔽，又没有大型的野兽，就算是有，最多也只是一些小兽。”
“如果这样，那大概玄宏真的没有说谎，这四个人是他们杀的。另外两个，另有原因。”
“怎么说？”
“玄宏虽然不拿人命当人命，但这里毕竟是寺庙，他们也是本着一腔自以为的悲天悯人之心。对尸体是敬畏的，所以这四具尸体排的整整齐齐，像是并排躺着一样。而且这个女性死者，应该是许灵珊吧，她耳朵上带着珍珠耳环。这个，带着白玉发簪的应该是商人孟常晚。僧人不劫财，所以就算这个簪子看起来很值钱，也不会去动。”
“可这两个就不一样了。”梁今若蹲在一具女尸面前，从怀里摸出个帕子，隔着帕子，伸手捏了捏女尸身上勉强还有一点完好的衣料：“虽然损坏的厉害，但可以看的出这个料子很好，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你们看她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怎么可能一点首饰都没有？就算是在庙里需要素净，也不至于连根发簪都没有吧。”
“不错。”周疏道：“而且这几日青山寺来往的女客很多，我也注意了，只是不必打扮的那么隆重罢了，女客出门，稍作装点还是要的。很少有一点首饰都无的。”
梁今若就属于很少的那一类，朴素的叫人看着都寒酸，属于真正身上一件首饰，金银铜铁都没有的，人群中的独一无二。
“所以她很可能遭遇的是抢劫杀人。”梁今若在尸体边转了转，突然抬起头，招招手：“燕名？”
“哎，景姑娘。”燕名麻溜的应着。
“你轻功好，上去看看。”梁今若道：“你看这两具尸体的姿势，我怀疑她们是被从上面扔下来的。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那么大的可以供一个人出入的口子。”
“好。”燕名也不含糊，纵身便上了洞顶，抓着一条藤蔓稳住身形，一点点检查起来。
“其他人……”梁今若微笑着看向周疏：“叶大人，我要安排他们干点活儿。”
“尽管说。”周疏很大方：“他们都很能干。”
“以发现尸体的地方为中心，从里到外，把这个山洞检查一遍。再把上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受害者相关的，比如首饰，手帕，或者因为挣扎脱落的指甲之类也行。”梁今若道：“看这尸体的腐烂程度也就是这半年的事情，很多东西是不会坏的，如果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
叶祁忍不住道：“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证明可能没有。”梁今若看他一眼：“但如果找到，那么之前的推测就不成立，需要从其他地方切入。”
法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因为一具尸体一个猜测翻遍一个山头，问几百个人，这都太正常了。提出一切可能需要证据支持，否定一个猜测也需要证据支持，哪里是说说而已。
周疏点了点头，简单道：“做事。”
梁今若转过身，在那两具女尸面前蹲了下来，皱着眉头。
“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们应该先弄清楚她们是谁。”梁今若道：“但是这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了，身上的皮肤也都没了，要是叶大人不介意，我想把这两句尸体的骨骸整理出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征。”
“你放手做。”周疏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死者为大，但她们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为她们寻得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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