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不算近,而且越走越偏僻,最后车开不进去了,我们不得已换了辆三轮车。零下几度的气温,寒风凛冽,我们俩缩在后面冻得龇牙咧嘴。正午12点,太阳暖洋洋地照下来,满路都是杂草与碎冰,时不时还会路过几个坟包。离村口还有一里地,三轮车司机却不肯再往里开,我们只能付了钱下车走路。进村的路上,薛繁在空气中嗅了嗅:“我有强烈的预感,就是这个地方。”从下车开始我就发现了,这整个村子都笼罩着一种祭奠散后废纸烧尽,烟灰蔓延的荒芜气息。
薛家豪宅里,薛繁愤愤地捶了下沙发。
“说到这我就来气,那个姓廖的老登上来就灌了我三大碗符水,里头不知道掺了什么玩意儿,我到现在都反胃的不行。”
“他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大堆咒语,点了几柱香,硬按着我磕了几个头后,他说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之后我就高高兴兴回家了,因为几天没睡好,我回家就躺床上睡了,结果一睡着,你猜怎么着?”
“那个女鬼又回来了!她发狂地撕我的衣服,说我居然敢赶她走,她再也等不了了,即刻就要跟我圆房!”
说到这里,薛繁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我能看出来他的害怕不是装的,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薛繁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往他衣服里塞。
我慌忙后缩:“使不得使不得。”
下一秒我便明白了他此举的用意,他的脸颊瘦削,而腹部,已经能够摸到根根肋骨。
“程大师,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今天晚上她就会把我吸干。”
“三年阳寿算得了什么,要是真跟那女鬼圆房了,我一刻都不想活了!”
我沉思了半晌,问道:“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薛繁皱着眉想了想:“软件上的ID好像叫……李威红?”
我心下了然,手撑着脑袋往沙发上一靠:“结阴婚不是她一只鬼能办到的事,还需要阳间人的辅助,我猜是她家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样吧,我今晚在你床边步个阵,让她无法靠近你,然后明天我们直接去捣她老家,把这个结亲仪式给破了。”
看着我自信满满的样子,薛繁眼里放出了光:“程大师,你知道她住在哪儿?”
我扬了扬手,语气稀松平常道:“这个简单,奇门遁甲算一下大概方位,到那里后附近打听一下谁家有叫李威红的就行了。”
薛繁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奇门遁甲是什么,这玩意儿靠谱吗?”
我凑近他的脸,阴冷一笑:“其实吧,也不是特别靠谱,我还有一个更简单更准确的方法,你要听吗?”
薛繁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我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笑道:“去把那个软件下回来,直接问她,你住哪儿。”
薛繁瞬间坐直了身子,摆手道:“不用了程大师,我相信你,您绝对靠谱!”
很快就到了晚上10点。
我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捆浸过公鸡血的红线,沿着薛繁的床绕了三圈,东南西北角各置五帝钱一枚,然后开始做手势结印。
薛繁紧跟在我身后,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
“程大师,我害怕,你今晚能不能在我房间陪我?”
我看他那个窝囊劲儿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点点头道:“行吧,那我在你边上打地铺。”
“程大师,我晚上上厕所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又松开。
“你醒了就把我喊醒,我护送你,好吧?”
“太好了,程大师!”
……
我布的阵起了作用,一夜无事。
第二天,我在凌晨五点起床。
我习惯早起,因为我的每一天都异常珍贵,多睡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等薛繁醒来的期间,我已经把今日可能会用上的符纸和道具都准备好了。
七点钟,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薛繁一睁眼,落下两行清泪。
我慌忙问他:“怎么了?那女鬼来找你了?我的阵没破啊。”
“不是。”他怔怔地盯着我,眼神清澈,“只是我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
“程大师,其实我昨晚还在怀疑你,但现在我相信了,你确实有点东西。”
我呵呵笑了。
在他还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算出来女鬼住在城东郊外一个类似乡村的地方。
随便吃了个早饭,我和薛繁就驱车赶过去了。
路程不算近,而且越走越偏僻,最后车开不进去了,我们不得已换了辆三轮车。
零下几度的气温,寒风凛冽,我们俩缩在后面冻得龇牙咧嘴。
正午12点,太阳暖洋洋地照下来,满路都是杂草与碎冰,时不时还会路过几个坟包。
离村口还有一里地,三轮车司机却不肯再往里开,我们只能付了钱下车走路。
进村的路上,薛繁在空气中嗅了嗅:“我有强烈的预感,就是这个地方。”
从下车开始我就发现了,这整个村子都笼罩着一种祭奠散后废纸烧尽,烟灰蔓延的荒芜气息。
我们在村子里绕了很久都没见人,但农户家门前圈养着的鸡鸭鹅又在提醒我们这村子确实是有人居住的。
走到一个祠堂门口,薛繁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就是这里!我结婚的地方!”
我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李氏祠堂”。
往里探头,里面空无一人。
正所谓先礼后兵,我先朝里面拜了拜,才跨步走进去。
薛繁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突然他又扯着我的手臂叫道:“司仪!这是那个主持婚礼的司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笑容诡异的纸人半隐在高台之上。
我皱了皱眉,因为我记得刚进来时高台上除了牌位烛台和贡品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纸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股阴冷的风吹向我的后脖颈,我下意识一侧头。
只见幽暗的侧室里,一张青灰色的麻子脸一闪而过。
薛繁显然也看见了,他倒吸了一口气,死死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我甩开他的胳膊,飞快地抽出桃木剑追了进去。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程羽栗,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我回头骂道:“你跟上来不就完事了!”
就是这一回头耽误了大事,我没留意到门槛后面有个洞,直接一脚踏空,整个人摔进了下一层。
幸好洞不深,没伤到筋骨,就是屁股摔的痛。
“程羽栗!你没事吧?”
薛繁趴在洞口边上,满脸焦急地喊我。
我刚想摆摆手说无事,却在看清洞口的景象后睁大了双眼,飞身往旁边一滚。
下一秒,薛繁被人踹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砸在我刚刚躺着的地方。
紧接着好几张脸从洞口探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我们脸上照来照去。
“嬢嬢不是说只来了阿红的新郎官吗,怎地还有个女娃娃?”
“管她做啥子,这女娃娃长得可乖,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给我儿子做媳妇儿吧。”
薛繁揉着屁股爬到我脚边,满脸恐慌:“程大师,这下怎么办?”
我冷眼看着上面,怎么办,当然不是坐以待毙。
“你趴下。”
我摁着薛繁的脖子往下一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他背上,借着他的身体蓄力往洞口一跃。
几名大汉看得眼都直了,没想到我能跳得出来,纷纷伸手来抓我。
但我的动作更快,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粉末,冲他们的眼睛扬去。
“啊啊啊啊——好痛啊!我看不见了!”
“这女娃娃会把人眼睛毒瞎,快去找嬢嬢!”
这群大汉捂着眼睛嗷嗷叫,作鸟兽散,往外跑了。
“程大师,你刚刚掏出来是什么?毒粉吗?好厉害!”
洞底,薛繁保持两手撑在地上的姿势,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手,被空气呛得咳了几声:“什么毒粉,辣椒面罢了,刚刚路边的簸箕上顺的。”
“他们只是慌了神才没闻出来,估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我们赶紧走。”
我朝洞底的薛繁伸出手。
“好好好。”薛繁连连点头。
可还没等他碰到我的手,他突然闷哼了一声。
他缓缓转过头,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半张着嘴,被吓到说不出话。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大力拖拽着,连呼救都来不及就消失了黑暗深处。
不好!下面有脏东西!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张青灰色的麻子脸。
我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