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贺景白问过徐令楚很多遍了,可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问他。她此刻就真的很想知道,在自己不找贺景白的时候,他都在干什么呢?他问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也会是这种心情吗?【我刚下课准备回家,怎么了?】【这边工作结束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贺景白给她拨了个电话,听上去正走在学校的路上,身旁还有过路学生的谈笑声,但是没一会就安静了,应该是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现在去接你可以吗?好想你。”“可是可以,但是太远了,也太晚了。”尽管很想回,徐令楚仍有些犹疑不定。
调查期限接近尾声,督导带他们见了一个有点特殊的案主,老人生命所剩无几,家属只定时付给医药费用,需要签字时才会出现,其他时间都由护工照料。
但很意外的,这个老人并没有表现出对儿女的苛责与埋怨,他对和他对接的那位社工非常的依赖,几乎在其身上倾注了弥留之际对儿女所有的感情。
前几天,老人的儿女一致同意放弃治疗,而今天老人的生命就将结束。
他躺在病床上,氧气管被拔掉的那一刻神情很平静,只是紧紧抓着那位一直以来信任的护工的手,老人儿女却大部分都很冷漠,白色的病房里安静得诡异。
“小朋友们,你们想出去的话还是出去吧。”督导小声对他们说道。
“哦哦,好。”为首的那位学姐连忙应着,拉着徐令楚等人往外走。
等远离那间病房有些距离,学姐好像终于喘了口气,摇了摇头,面带不忍:“实在是太压抑了,我受不了了。”
“刚刚看到氧气管被拔掉,我都感觉我也要窒息了。”一位学长也应和道。
“真的太绝望了,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知道马上就要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令楚也被刚才的画面所震撼,众人一下子把正事忘得彻底,靠在墙角直叹气。
队长却没加入他们,很久之后才从病房里出来,对着他们忍不住埋怨道:“你们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这个事件很值得被记录下来放在报告里,简直就是医务社工伦理困境的典范样本。”
“啊?你说的是人话吗?”刚刚那位为首的学姐质疑他的观点。
“怎么了,我们本来就是来做医务社工研究的,伦理问题也可以作为一个很大的切面啊,毕竟社工的价值标准之一就是满足案主的需要,确实不可避免地就是会产生伦理问题啊。”
“这我肯定知道啊,但你能不能别用那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待这个问题?”学姐看起来很气愤。
“不是,我怎么高高在上了,我们是研究人员,必须保持价值中立的原则,我看你反倒是感情用事吧。”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督导来劝架了,让他们和睦一点。
徐令楚拍了下督导,问:“我可不可以访谈一下刚刚那位社工?”
众人听到这话,有些意外,队长很明显不高兴了,也不管还有别人在场,当即就对她说:“你一个本科生,没什么访谈经验吧,而且你也不是做社工研究的,还是我们来吧,你要是实在想参与的话可以让你记录学习。”
徐令楚有点不太服气地看向其他人,无一例外都心虚地避开了视线,就连刚才和队长吵架的学姐都没有帮她说话,只是看着。
她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多天她感觉到的疏远不是错觉,她被这个团体孤立在外了,背着她开的几次小会,不经意听到的私下非议,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和解释。
他们质疑她的能力,揣测她的突然加入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团体内部即使有分歧,在面对她这个外人时还是会保持高度的凝聚与团结。
徐令楚不是个面对任何事都能云淡风轻的人,但此刻却实实在在地只能感到无奈,连愤怒都没有。她不属于他们之一,却妄想在他们的领域出风头,这怎么可能呢?
她第一次尝到除了妥协别无选择的滋味,这和徐君安排规划她的生活是不同的,她也才觉得原来自己被保护得这么好,整整一个月才认清自己的处境。
明天是返程的日子,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点晚饭,徐令楚递交了观察报告,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听到一阵敲门声。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去开了门,来人是那位学姐叶书杭。
“有什么事吗?”徐令楚对她的到来有点疑惑。
“那个,我可以进去说吗?”叶书杭没有了下午吵架时的锋利,显得很腼腆。
徐令楚把门拉开了点,侧身让她进来。
“其实我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对你有点意见,我一开始也一样,但相处下来发现其实不是大家认为的那样。下午没帮你说话,我一直很过意不去,就想和你道个歉。”
“没关系,队长他说得也确实没错,我的确没什么经验,还是你们去更好。”
其实徐令楚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她什么错也没有,但还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叶书杭表情突然不自在了起来,略带不满地说:“那就好,我先走了啊,你继续收拾。”
等她走后很久,徐令楚才意识到,叶书杭或许不止要自己接受道歉,更想要的是自己觉得欠她人情,而事实却并未如她所料。
她突然感觉很复杂很想家,给徐君编辑了一条信息:【妈妈,谢谢你。】
徐君晚上有检查信息的习惯,应该正巧在看手机,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不高兴了?】
【没事,就是感谢一下你。】
随后,她又给贺景白发了条消息:【在干什么呢?】
这句话贺景白问过徐令楚很多遍了,可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问他。
她此刻就真的很想知道,在自己不找贺景白的时候,他都在干什么呢?他问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也会是这种心情吗?
【我刚下课准备回家,怎么了?】
【这边工作结束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贺景白给她拨了个电话,听上去正走在学校的路上,身旁还有过路学生的谈笑声,但是没一会就安静了,应该是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我现在去接你可以吗?好想你。”
“可是可以,但是太远了,也太晚了。”尽管很想回,徐令楚仍有些犹疑不定。
他们在的那家医院离家有五十多公里,开车起码得一个多小时。
“可是我想今天就能见到你,明天不上课,我们可以整天一直待在一起,不好吗?”
他一再坚持,徐令楚拗不过,还是给他发了定位,然后在团队群里告知了一声自己先回去了。
贺景白来得比导航预计时间早很多,也不知道把车速提到了多少码。
看到徐令楚就站在路口,他按耐不住,车门都没关好就往她那边跑去,只想紧抱住她、吻她。
这些天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统统都熔铸在这个阔别已久的吻里。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如暴风骤雨般倾泻席卷,又消匿于有情人的怀抱。
“好想你,楚楚。”不再隔着屏幕倾诉,贺景白多了一些撒娇的意味,“能不能说你也想我?”
“我说不出口。”
几个简单的音节在她嘴里绕了几圈,还是无法做到坦诚心底真实的感情。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我吗?”贺景白抵着她的额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徐令楚推开了他,躲闪似地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被推开后贺景白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感觉全身都渗着刺骨的凉意,好像能够直入肺腑,一脸不可置信。
一个月没见,徐令楚居然连一句想他都不愿意说,还这么冷漠地和他说话。
徐令楚先上了副驾,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他喊道:“还愣着干嘛,快点回去了。”
“来了。”他还是乖巧地应着,坐回了车上。
路上,贺景白异常地沉默,直接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了,希望徐令楚能够哄哄自己。
他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好像对每个人都拒之千里,但其实只要徐令楚稍微给个台阶,他就会再次卸下心防朝她走去。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徐令楚让他停车。
“怎么了?”他问,还是带着点情绪。
徐令楚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了一句,他的耳根瞬间红了,刚刚的冷漠再也维持不下去。
“买这个干什么?”贺景白有些不自在地明知故问,在这件事上还是很不好意思。
“你说呢,上次买的不是快用完了吗,你下去买吧。”
时至半夜,两人终于到了贺景白家。
刚进门,徐令楚就被他抵在墙上亲吻,怎么推也推不开,只能环住他的脖子被动承受他的热情。
“一起洗澡好不好?”他松开了一点,同她耳语,又近乎痴迷地在她颈侧亲吻。
还没等徐令楚表态,他就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恒温浴缸里,他房间的浴缸是嵌入式的,空间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贺景白。”徐令楚叫他。
他抬过头,用眼神询问着,手上帮她脱衣服的动作却没停。
徐令楚按住他的后脑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哄着他:“别生气了。”
贺景白很吃这套,心情一下子就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他把自己衣服也tຊ脱了,等水放好后也坐进了浴缸里,从后面抱着她,把脑袋放在她肩上,闷闷地开口:“下次别这样了,以后对我好一点吧,求你了。”
就算真的不想,哪怕只是骗骗他呢,他也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