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韵心领神会,邀请道:“适才多谢,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坐在这儿吧。”六皇子自是不介意,掀袍坐了。围帐猎猎,唯独她这一处早做准备,架起了取暖的炭盆。六皇子咳疾深重,不宜受寒,难怪愿意到她这里来。比起季寰的禀性乖张和三皇子的疯癫异状,病弱的六皇子是个十足的正常人。有他坐在对面,顾银韵非但不觉得紧张,还要分他一个柑橘吃。六皇子道着谢接过,说一句皇嫂“聪颖可人”,哄的顾银韵笑逐颜开,越发觉得他顺眼。
沈莹玉是想来给顾银韵一个下马威的。
只要她抓住顾银韵越俎代庖,苛待沈家下人的事情不放,再结合先前在路上,太子府当街行凶,打伤她沈家侍从的事……
宣扬出去,顾银韵定会落得一个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名声。
然后她再以翊府和太子府的声誉相胁,逼迫顾银韵向她低头道歉。
沈莹玉来之前,脑中便已想象出了顾银韵面对指责百口莫辩,还要低声下气求她原谅的窘迫样子。
可到了顾银韵帐中一瞧,她才发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顾银韵怎么……
当真那么凶?
“娘娘,臣女只是来要一个说法,何必恶言相向?”沈莹玉蹙起眉头,一双水眸泫然欲泣,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顾银韵惊讶于沈莹玉变脸如此之快。
仿佛方才凶神恶煞盯着她,又派丫鬟来侮辱于她的人,不是她这位沈家小姐一般。
还要说法?嗤。
顾银韵才说了一长串的话,表达的兴致已经消耗殆尽。这会儿不想与沈莹玉掰扯,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些茶点,等待秋猎正式开始。
“滚。”她不和沈莹玉说话,只让她滚。
沈莹玉眼睛瞪的溜圆:“娘娘,您……”
“再吵,就把你舌头也割了。”顾银韵道。
“您……就算您是太子妃,也不能对我这么做。”沈莹玉突然拔高了音调,情绪不很稳定的样子,“您未免欺人太甚!”
更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顾银韵感到头疼,她看出来了,沈莹玉就是个喜欢装腔作势的戏精,想要在众人面前颠倒黑白,抹黑她的名声。
名声?
她可不在乎那种东西。
抬手将桌案上的茶盏丢向沈莹玉,满意地看着茶水在对方的衣襟上绽出一片深色污渍。
顾银韵悠然起身,挑衅地笑:“抱歉,我就是能。”
“凝冬,把沈小姐请出去,顺便拔了她的舌头。”她命令道。
凝冬很听话。
顾银韵命令一下,她便迈开步子往沈莹玉那边走,走几步忽然调转回头,面带为难之色:“娘娘,奴婢没拔过人的舌头,不知该如何下手。”
顾银韵看也不看沈莹玉惨白的脸,教导道:“简单,你把她的舌头揪出来,用刀子割了,再撒点石灰止血便是。”
沈莹玉听的双腿发软,冷汗簌簌。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顾银韵是认真的?
不应该啊,翊府的人不是说,顾银韵性格温和、软弱好欺吗?可她眼前看到的,与那传言全然对不上。
“皇嫂。”
沈莹玉的胡思乱想被一道温柔的男声打断,扭头一看,发现是六皇子不知何时来了。
六皇子忽视掉沈莹玉,径直看向顾银韵。
他笑问道:“皇嫂是被谁惹到了,竟生这么大的气?”
沈莹玉却没注意六皇子对她的冷淡,相反她心中一喜,暗道救命稻草来了。
她急忙向六皇子欠身行礼,柔声道:“见过六殿下。说来都是臣女的过错,言辞不当,冲撞到了太子妃娘娘。”
说着,她假惺惺地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可实在是……太子妃娘娘无故欺辱臣女的贴身丫鬟,还扬言要剜掉臣女的眼睛,割去臣女的舌头……”
沈莹玉的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哭腔:“臣女、臣女真的是吓坏了。”
言罢,她嘤嘤假哭起来。
顾银韵烦的不行,想着要是六皇子被沈莹玉骗住,帮腔说话,这事就又得纠葛上好久。
“吵死了。”她揉揉耳朵。
而六皇子一袭白衣鹤氅,宛若玉做的人。
他眼含笑意,耐心听完了沈莹玉的陈述,接着慢条斯理地咳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有些聒噪。”
“听的我也想割掉她的舌头了。”
听六皇子笑着说出这极冷酷的一句话,沈莹玉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臣女可是,沈家……”沈莹玉怔然低语。
六皇子却只摇头:“太吵。”
他暗示地看一眼身后的侍卫,侍卫会意,二话不说就将沈莹玉半请半强迫地押送出去。
到底众人看着,不好做的太过。
沈莹玉失魂落魄,回到沈家的围帐,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的讥笑与白眼。
顾银韵这边,因着麻烦人物被赶走,她心里无比轻快,连带着看六皇子,都觉得亲切了许多。
“皇嫂,我沉疴已久,凑不了秋猎的热闹。只好与女眷们一起,在这高台上当个看客了。”六皇子笑眯眯地走到桌案的另一侧,欲言又止。
顾银韵心领神会,邀请道:“适才多谢,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坐在这儿吧。”
六皇子自是不介意,掀袍坐了。
围帐猎猎,唯独她这一处早做准备,架起了取暖的炭盆。六皇子咳疾深重,不宜受寒,难怪愿意到她这里来。
比起季寰的禀性乖张和三皇子的疯癫异状,病弱的六皇子是个十足的正常人。
有他坐在对面,顾银韵非但不觉得紧张,还要分他一个柑橘吃。
六皇子道着谢接过,说一句皇嫂“聪颖可人”,哄的顾银韵笑逐颜开,越发觉得他顺眼。
凝冬面色有些不安,却不敢多少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桐戈忽然来了。
“娘娘,殿下派我来您身边,护您安全。”
顾银韵只当是沈莹玉引起的骚乱传到了季寰那边,季寰良心发现,想起前日里说过会保护她的鬼话,所以派了桐戈来。
于是她随意点点头,便让桐戈留下了。
桐戈站在顾银韵身后,却是目光凌厉地盯着六皇子,身板挺得笔直,严阵以待。
其实刚一抵达小枣山,殿下就命他跟随顾银韵左右,保护她的安全。
桐戈不想在女人帐下待着,就没有现身,而是隐在暗处守护。
沈莹玉来tຊ时,他料定那婆娘不是顾银韵对手,惹不出太大乱子——
虽然殿下一厢情愿地认为小太子妃娘娘是朵娇弱的小白花,上次训斥闯入临雪轩搜寻猎犬的侍卫,也只是因为她被猎犬吓坏了……
但是他作为旁观者清,恰恰持有相反的观点。
什么小白花?
霸王花!
果不其然,惺惺作态的沈莹玉遇到心情极坏的霸王花,被吓得两股战战,几欲落荒而逃。
桐戈懒散打了个哈欠,以为他的护卫任务没甚挑战,就要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无聊度过了,谁知,六皇子幽幽现身了。
还盯上了他家娘娘。
看见六皇子坐到顾银韵对面时,青天白日,桐戈竟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忙不迭从暗处现身,赶到顾银韵身边。
六皇子,最擅伤人于无形,他可千万要盯住了,别让这家伙有机可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