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吓了一跳,连忙又跟孔颖达陪罪:“舍妹年幼不懂事……”绵绵大声道:“绵绵懂系!”孔颖达皱了一下眉,习惯地转过脸来,开始教育她:“吾是你兄长的老师,为其传道授业,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纵是我说得不对,你身为幼妹,也不该对我不尊重……”他叨叨叨说了半天,绵绵眼儿大张,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巴,急得要命,可就是……没咋听懂。还不到两岁的宝,脑子不够使,嘴巴也不够使,听不懂于是就破防了,当场咿咿呀呀啊哇,飚出了一大串幼儿语。
李承乾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就见老者黑着脸喝道:“承乾!”
李承乾慌忙起身找鞋子,穿上鞋子,下床施礼:“夫子。”
小绵绵好奇地爬起来,小身子歪歪,从阿兄身后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老书生。
看起来瘦瘦雅雅的,留着胡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瞪着眼的样子有点吓人。
孔颖达也是一愣。
小团子刚才跟小阿兄闹了好一会儿,小头发豆豆都开了一个,小细辫子曲里拐弯地挂在小脑袋上,大眼乌溜溜,写满好奇懵懂,这副小模样一露头,整个画面一下子就变得萌萌哒,孔颖达的严肃脸都差点没崩住。
孔颖达迅速收回视线,训斥道:“你这些日子,本就时常告假,课业拉下了许多,如今又称病告假,接连四日,我还当你病得厉害,不想你竟躲在房中玩闹?”
李承乾连忙道:“承乾绝不敢欺骗夫子,承乾确实病了,只是幼妹担心承乾,前来看望,所以才陪她玩了一会儿。”
孔颖达怒道:“有玩乐的力气,没有读书的力气吗?”
李承乾苦笑:“夫子容禀,承乾之前确实起不来身……”
两人对答,绵绵听了个似懂非懂,但李承乾一口一个夫子,她听懂了。
尤其孔颖达看起来超凶,小阿兄看起来又很害怕很可怜,小绵绵顿时又想起了真·李承乾的坏夫子,当场就急了,直接往旁边一迈,叉着小腰,自以为超凶地大声道:“不许欺户阿羞!”
李承乾吓了一跳,连忙又跟孔颖达陪罪:“舍妹年幼不懂事……”
绵绵大声道:“绵绵懂系!”
孔颖达皱了一下眉,习惯地转过脸来,开始教育她:“吾是你兄长的老师,为其传道授业,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纵是我说得不对,你身为幼妹,也不该对我不尊重……”
他叨叨叨说了半天,绵绵眼儿大张,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巴,急得要命,可就是……没咋听懂。
还不到两岁的宝,脑子不够使,嘴巴也不够使,听不懂于是就破防了,当场咿咿呀呀啊哇,飚出了一大串幼儿语。
而且她输嘴不输阵,昂着小脑袋,两只小胳膊一拍一拍,就跟一个胖家雀儿一样,小翅膀扑棱扑棱,奶凶奶凶。
可她太小只了,根本站不稳,说着说着一激动,就大头朝下,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李承乾赶紧把她抱起来,想说妹儿你别说了,结果绵绵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气势,小手手一推他,又往前一迈:“阿羞,给绵绵,扶住床!”
李承乾:“……”
宝贝儿,你阿兄我真的做不到啊!
他想笑又不敢笑,一把抱住妹妹,也顾不上礼貌了,把她抱到了一边,“绵绵,不许没礼数,这样不对。夫子是阿兄的老师,是孔子的后人,德高望重的大儒……”
孔颖达觉得他教育的重点不大对,走上一步,伸手扳住李承乾的肩,想让他转回来自己教。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童音猝然撞入了耳中:
【绵绵知道!绵绵背过!孔子的后人有好多坏蛋!】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铁骨铮铮教人忠, 世修降表衍圣公!】
孔颖达的手猛然收了回来,惊呆了。
小团子明显不服气的小脸就在他眼前,她眼圈红红,委屈巴巴,正撅着小嘴儿忍哭……嘴巴没有动!
而且,她才这么小,明显也说不出这么流畅的话!
再一想,秦王府反复说了几次这小女娃的不同……孔颖达一时间脸色青白,空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孔家,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的名声?
这让后代子孙如何有颜面去见老祖宗!
孔颖达上前一步,就想去抓绵绵的肩,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李承乾猛然回神,也顾不上尊师了,用力推开他手:“夫子!!”
他生怕他直接问出来,抱着绵绵就奔了出去。
小绵绵吓坏了,以为孔颖达要打她和阿兄,也吓得一个哆嗦,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兄妹俩一路奔回客院,后头跟着一串的下人。
不到一刻钟,李世民和长孙氏先后赶到,李承乾连忙把妹妹给了阿娘,长孙氏哄着绵绵,李承乾才赶紧跟阿耶说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听完,转头就去找孔颖达了。
世修降表什么的,其实做为一个上位者,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气节的人固然叫人佩服,但终归还是识时务的人更好用些。
身处于一个初生王朝,这满朝臣子,多少人曾事过隋,谁能数得清?就连孔颖达自己,不也在隋的太学做过官?
真要忠臣不事二主,以身殉国什么的,那他们用谁去?
但孔颖达显然被这四个字打击得不轻,整个人恍恍惚惚,回过神儿来,就请求找绵绵问清楚。
其实孔颖达跟于志宁不一样,他大概属于择善固执的那种人,为人还是正直的,也确实是一肚子才华的大儒。
所以李世民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可孔颖达很固执啊,说了好半天说不通,李世民也怒了,冷了脸问他:“孔博士,你既说绵绵神异,那我问你,这神异难道是为你孔门而生?”
孔颖达一噎。
孔颖达如今是国子博士,只是之前李世民的态度从来都谦和尊重,没这么叫过他,如今这么一叫,便是尊卑有别了。
李世民又道:“孔门的声誉固然重要,可比起江山万民,社稷存亡,孰重孰轻?”
孔颖达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世民冷然又道:“你为了孔门便固执己见,非要道破天机,会出现什么后果,谁能预料?若为此误国误民,这样的大过,你可担得起?”
这话说的甚重,孔颖达惊住了,半晌他颓然施礼:“大王,是吾错了,大王恕罪。”
李世民缓缓点头。
震吓过了,他又安抚了两句:“天机难得,本就不可能面面俱到,能窥知一二,已经是极大的机缘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比孔博士更多更重要,却连出言试探都不敢,还望孔博士……体谅我一片爱女之情。”
孔颖达垂首应下:“吾绝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李世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信仲达君子一诺。”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