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诏坐在下首,清清冷冷,端正持重垂眸饮茶,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漫不经心拨弄着黛青色盏盖。烛光下青脉可见,莹光流影。这双手能执笔断案取人首级,亦能翻云覆雨,将她折磨得破碎啜泣。因为太过瞩目,锦瑶不小心扫了一眼,耳根莫名滚烫。傅凌则一脸不服地跪在中央,两侧丫鬟退了出去关上门,守在外面。如此一来,屋内就剩下了沈夫人,傅凌傅诏和瑾瑶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再不敢往上看。似乎每次见到傅诏,瑾瑶都异常恐惧。
推开门,来者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她领着景瑶,往火把攒动处而去,一路走来山路平坦,连树枝都修剪得极为整齐。
两边有摇曳的灯笼虽然不太明亮,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到了大夫人房里,大夫人端坐于上,阖目凝神,手中不断碾动着佛珠,“咔哒咔哒”声表明了她隐忍的怒意。
傅诏坐在下首,清清冷冷,端正持重垂眸饮茶,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漫不经心拨弄着黛青色盏盖。
烛光下青脉可见,莹光流影。
这双手能执笔断案取人首级,亦能翻云覆雨,将她折磨得破碎啜泣。
因为太过瞩目,锦瑶不小心扫了一眼,耳根莫名滚烫。
傅凌则一脸不服地跪在中央,两侧丫鬟退了出去关上门,守在外面。
如此一来,屋内就剩下了沈夫人,傅凌傅诏和瑾瑶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再不敢往上看。
似乎每次见到傅诏,瑾瑶都异常恐惧。
良久沈夫人才睁开眼,阴沉地看着锦瑶,“我让你看着他,别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人拐走,你干什么吃的。”
声音极轻,威仪不减。
傅凌送人下山时被沈夫人手底下的小厮瞧见,沈夫人怕掉调动府里的人,搞得全府皆知,找了傅诏的人给绑了回来,刘暮云则被赶出了青峰山。
孤男寡女半夜下山,传出去被不怀好意的人抓住把柄,傅凌就必须娶那个庶女了。
瑾瑶拦了,可没拦住,在主子面前任何理由都是狡辩,她只得跪下一连声地说奴婢错了,奴婢知错。
沈夫人冷哼了声,“瞧你平日机灵,才让你做这个通房,没想到在这方面你笨得要死!”
那边跪着的傅凌仍不觉得自己有错,嘴硬道:“母亲别说瑾瑶了,孩儿不过是送云妹妹下山,多大点事,大不了被人发现了,我与她成亲就是!”
这正如了刘暮云的意,也如了傅凌的意。
可在场的人,无论是傅诏还是沈夫人都早已看透刘暮云的意图。
越是这样想耍手段进侯府的女子,他们就越不允许。
娶妻当娶贤,嫡子正妻更当是贤惠善良之人,这种人若进了府,还不把府里搅得天翻地覆。
更何况她为庶女,小娘还死得不明不白,接近傅凌的意图就更复杂了。
沈夫人要给傅凌选妻,自要选一个妥当的人,以免后患无穷。
一番话让沈夫人越发气了,他不舍地罚宝贝儿子,便将怒火全都撒在了小丫鬟身上。
黑着脸将刘嬷嬷唤来,吩咐道:“这个丫头还得调教,你派人看着她从现在跪到明天早上。”
“是。”
众人皆起身往外去,唯独瑾瑶跪在屋内,傅凌有些愧疚,走到她身旁想要说什么,前面沈夫人停了下来,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只得闭了嘴乖乖跟上。
傅凌犯了错,却要拿她这个小丫鬟惩治,同时这也是沈夫人的敲打。
若再有下次,就不单单只是罚跪那么简单了。
瑾瑶心底深深暗叹,谁让自己出身贫贱呢?只是罚跪比以前在薛家受的罚,已经好很多了。
她默不作声,低垂着脑袋跪在那,倏然面前掉下来两片儿墨色的东西。
拿起一看竟是护膝,抬头想看是谁给她的,发现空荡荡的屋内无一人。
瑾瑶回头认出了走在最后那个人的背影,是云痕护使!
前面的人似乎发现在看他,云痕转过头来冲她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挥了挥,像是在指某个方向。
瑾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空无一物,也并没有什么人。
待云痕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将护膝从裤腿塞入到膝下。
这护膝做得厚实,跪在地上软绵绵的,同时她的心里也暖暖的。
看来在府里关心她的人还是很多的。
比如秋实,陈大人,还有云痕护使。
真好,她现在找到了母亲,还结交了这么多朋友。
翌日一早刘嬷嬷开了门,小丫头已经困的不行,跪在那睡了过去。
孱弱的身姿佝偻着,可怜见的摸样,刘嬷嬷心有不忍,上前推了推,瑾瑶惊慌睁开了眼,下意识就拿手挡住头。
看清楚面前人是刘嬷嬷,她又尴尬的把手放下了下来。
“刘嬷嬷早。”她甜甜地唤了声。
刘嬷嬷是府中老人,调教的人不在少数,见她这样,就知是以前被打留下了条件反射。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来吧丫头,惩罚结束,夫人气也消了,回去歇着吧。”
“欸。”她笑吟吟地应了声,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膝没了知觉。
护膝能减缓了疼痛,减缓不了腿脚发麻,跪了一夜,回去的路上都隐隐作痛。
进了屋,她脱下护膝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边,寻思着哪日有机会还给云痕护使。
一偏头看到桌上有一个小罐子,瓷白的小圆罐,并不起眼,打开后浓浓的药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沉香。
二爷送的东西外表永远都是金镶玉,一眼就能看出奢华,这东西如此简约低调,想了想,在广泉寺除了二爷,也只有云痕护使了。
只刚躺下,外面传来争执声。
瑾瑶本不想管,却听出这声音是二爷,怕再看不好他被夫人惩罚,瑾瑶只好拖着肿疼的腿下了榻。
“都给我让开!为什么不让我下去,让开!大哥是主子我就不是了?”
傅凌正和几名小厮推搡,小厮们怕伤着主子,又不敢用力,只能在前面挡着单方面受他打。
瑾瑶叹了口气,上前好言劝说:“二爷,这又是怎么了,昨个才被夫人训,今日可不能再下山了。”
一见到瑾瑶,他脸色顿变,比方才火气更大,将手中的信扔到她身上,“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当你是个单纯干净的,没想到净刷些下三烂的手段!”
瑾瑶茫然不解,捡起一看是小桃写的信,上面写到:
‘我家小姐被赶下山后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眼下更是咳了血起不来,二爷刚走就被人发现,怕不是那房里的丫头告了秘,可我家小姐心善,还特意让我转达二爷她不甚在意,二爷莫要与瑾瑶姑娘生嫌隙。’
瑾瑶怔在那,人都不在山里,竟还能写信挑唆!
她既挑唆了,又全程未说瑾瑶一句不是,赚了个心善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