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跌落尘埃,尊重二字,真是久违了。沈玉栀抱着在她膝上睡着的小狗,陷入了深思。终于,马车在一家酒楼侧门停下。道路两端都被霍北昀的侍卫封锁,整条路除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十分幽静。沈玉栀下了车,抬头一看,竟是城内最有名的繁盛酒楼。来这里品酒赏曲的都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最便宜的菜,一盘也要一贯钱,顶她在吉祥巷一月的房租了。酒楼毗邻汴京河,周围繁华盛景,配得上酒菜昂贵的价格。等进了酒楼,沈玉栀才知道今日整座楼都被霍北昀包了下来。
“已经无碍了。”
沈玉栀开口,声音悦耳,如环佩叮铛。
她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帷帽,露出貌美昳丽的脸庞。
睫毛浓翘纤长,面色略带苍白,形状优美的唇畔挂着一抹浅笑。
那双水洗一样的黑色眼眸看过来,嗔道:“王爷果然是认出我了。”
霍北昀坐在她对面,身穿白色的广袖绣金云纹锦袍,一头青丝以玉莲冠仔细束起,第一眼颇有浊世翩翩佳公子之感。
再看就有点奇怪了。
他五官生得凌厉,眉峰料峭,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向下抿着。
狭长的凤眸淡淡一扫,便让人心惊胆战。
天潢贵胄,不怒自威。
刚刚那些百姓甚至只闻他声,就吓得瑟瑟发抖。
这般威压并重,冷漠暴戾的男人,与“白色”这种纯净的颜色自然不太搭。
沈玉栀记忆里,他常穿的也是黑色、玄色这类衣物,此刻难免感到惊奇,悄悄多看了两眼。
怪是怪了点儿,还是养眼的。
毕竟这么俊美无俦的脸,高大挺拔的身材,披麻袋都会很好看吧。
自她摘了帷帽后,霍北昀的目光更灼热,黏在她脸上似的。
难道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刚刚抓过石头,不好用手去碰脸。
好在霍北昀开口后,摄人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是认出来了。”他淡淡一笑。
沈玉栀瞥了他一眼,嘟囔:“所以您是故意喊我上车的?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和他共处一车,她十分拘谨,跳车的心都有了。
希望他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放她走。
霍北昀却抬了抬手:“不急。”
沈玉栀:“……”你不急我急,家里还有好多东西没置办呢。
随着霍北昀的动作,一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他座椅下面钻了出来。
“呜呜~”小东西叫了一声,脑袋一拱一拱,还吐着小舌头想舔他手,被他躲开了。
沈玉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呀。”
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小狗!看着也就两个月大,毛茸茸的。
除了四只爪爪是雪白的外,其他地方都是纯黑的毛,小耳朵软软地耷拉着,短短的尾巴摆来摆去。
霍北昀用靴子把小狗往她这边推了推:“喜欢吗?”
沈玉栀望着他,眼睛亮亮地问:“我可以抱抱它吗?”
霍北昀眼中也浮现了浅淡的笑意:“当然。”
她展颜一笑,双手掐着小狗崽的咯吱窝,就把它抱到了怀中。
“好小好可爱的狗狗,”沈玉栀问他,“王爷养的吗?”
“不是,今早抱过来的,准备送与你。”
沈玉栀更加意外:“送我的?”
“你不是搬到新宅子了么,送你条小狗看家护院。”
沈玉栀一怔,摸狗的动作停了下来,小狗还撒娇地舔她的手,想她继续。
她垂下眼睫,低声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让王爷见笑了。”
霍北昀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解释道:“沈小姐误会了,本王并非看你笑话。”
沈玉栀自嘲笑笑:“我知道。王爷日理万机,哪会费心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霍北昀的薄唇张了张,最终叹息一般说:“不是无关紧要。”
“嗷呜嗷呜!”小狗刚巧叫了两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沈玉栀被小狗吸引去,揉揉它的耳朵:“乖乖,不要叫。”
安抚完它,才重新看向霍北昀,真心实意地道谢。
“我正好需要一只看家护院的狗狗,多谢王爷。”
霍北昀紧盯着她,确定她没有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必客气。”他又问,“沈小姐今日来京兆尹是为了何事?”
沈玉栀更觉得奇怪了。以前在茂修书院时,也没看出霍北昀是热心之人啊。
今天怎么又送狗,又问她情况的。
不过他位高权重,她现在只是一介白衣,哪有拒绝的权利。
她抱着小狗,照实回答:“来立女户。”
霍北昀蹙眉点点头:“因为本王的到来,没立成吧。”
沈玉栀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江陵。”霍北昀向外唤了声。
立刻有一个佩刀青年靠近了马车:“王爷,属下在。”
“你差人去京兆尹知会一声,把沈小姐的女户手续立下来。”
“是!”
江陵很快退下,沈玉栀讶异地看向霍北昀:“王爷怎么……”
霍北昀回答得坦荡:“既然是因本王被耽搁,本王自然要承担起责任。”
有他出面,手续定然办得迅速、周全。
沈玉栀心情复杂地向他道谢:“从宫宴到今日,王爷帮助我良多,我不知怎样报答您才好。”
霍北昀漆黑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渊薮,沈玉栀无法窥探到任何的想法。
只觉得他望过来的目光那么沉,漩涡一样,要将她吸入其中。
“不瞒沈小姐,本王的确有一件要事与你相商。”
霍北昀郑重的态度,让沈玉栀也紧张起来。
她如今一无所有,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资格和他同桌议事的样子。
但感念他的帮助,沈玉栀点了头:“王爷但说无妨。”
霍北昀失笑:“沈小姐不必如此紧张。这里并非谈话的好地方,请稍等片刻。”
他端正有礼的态度,让沈玉栀受宠若惊。
寻常百姓都敢嘲讽于她,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被尊重。
自她跌落尘埃,尊重二字,真是久违了。
沈玉栀抱着在她膝上睡着的小狗,陷入了深思。
终于,马车在一家酒楼侧门停下。
道路两端都被霍北昀的侍卫封锁,整条路除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十分幽静。
沈玉栀下了车,抬头一看,竟是城内最有名的繁盛酒楼。
来这里品酒赏曲的都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最便宜的菜,一盘也要一贯钱,顶她在吉祥巷一月的房租了。
酒楼毗邻汴京河,周围繁华盛景,配得上酒菜昂贵的价格。
等进了酒楼,沈玉栀才知道今日整座楼都被霍北昀包了下来。
她暗暗咋舌。
花这么大的价格,到底是要和自己谈多大的事啊。
一路随他去了楼上的贵客包厢,沈玉栀注意到里侧摆了十几个木箱子。
落座后,她主动问:
“王爷想商量什么,不妨直言。只是我如今位卑言轻,恐怕帮不上您什么。”
霍北昀黑压压的眸子看过来,笃定道:“这事,只有你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