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一只脚还没踏进屋中,就听见林氏那些卖弄口舌的话。忠敬伯当时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像老太太一样,晕死过去算了!她素日里机灵,眼下却成了没脑子的蠢货!林氏听见忠敬伯呵斥的时候,声音便已经戛然而止。她擦掉眼泪,红着眼眶,回头去看,见忠敬伯大步流星进门,又跌跌撞撞起身,往忠敬伯身边扑去:“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她……”樊妈妈掖着手上前,不留情面打断林氏的话:“大姑娘一定要今日做个了断,老太太气晕过去,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听了大姑娘吩咐,派人去请伯爷回家主持大局。
林氏来的更快些。
一进门,哭天抢地起来。
她哭哭啼啼,嘴里说什么压根儿也听不真切。
只依稀听着又是喊老夫人,又是哭林至彬的。
王曦月皱着眉头,裴令元也不愿理会她。
大夫诊脉觉得吵,也不知同樊妈妈说了些什么话,樊妈妈才从内室移步出来。
林氏实在不顾着体面,坐在官帽椅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樊妈妈冷着脸上前几步,沉声吩咐小婢子:“去拧了帕子来给姨娘擦脸。”
然后才叫林氏:“姨娘这是做什么?老太太眼下还好好的,姨娘倒在荣安堂号起来,忒没规矩。
世子远来是客,坐在这儿呢,姨娘多少也顾着些伯府的脸面和自己的体面吧。”
林氏横眉冷目,剜了樊妈妈一眼:“妈妈说的倒是好轻巧,是,我晓得,长宁侯府的世子爷顶金贵的出身了,可也没见得来了咱们家里,动辄喊打喊杀的吧?
彬哥儿上回叫大姑娘伤了一次,才养好没几天呢,今儿又叫世子折了手。
天可怜见的,他又招惹了谁?
妈妈倒来劝我顾着些体面。
世子是客,到了我们家里,反倒主子一般,怎就……”
“住口!”
忠敬伯根本就没去什么西郊大营,不过是寻个借口遁出去。
一听说家里出了这样不得了的事,又懊恼不已。
他倒遁出去轻省了。
若不出门,领着裴令元进来请安,再把人弄走,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纵使那孽障仍旧要搬弄口舌是非,撺掇着裴令元跟忠敬伯府作对,但总有回旋的余地。
这是叫裴令元抓了个现行。
全怪林至彬!
结果他一只脚还没踏进屋中,就听见林氏那些卖弄口舌的话。
忠敬伯当时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像老太太一样,晕死过去算了!
她素日里机灵,眼下却成了没脑子的蠢货!
林氏听见忠敬伯呵斥的时候,声音便已经戛然而止。
她擦掉眼泪,红着眼眶,回头去看,见忠敬伯大步流星进门,又跌跌撞撞起身,往忠敬伯身边扑去:“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她……”
樊妈妈掖着手上前,不留情面打断林氏的话:“大姑娘一定要今日做个了断,老太太气晕过去,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听了大姑娘吩咐,派人去请伯爷回家主持大局。
世子说,今日事若不说清楚,他也是不能安心的,来日回了凤阳,侯府老夫人也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办事不利,是个没出息的人。
至于姨娘——”
她横着眼风扫量过去,只一眼而已,匆匆收回来,嫌恶布满眼底:“这些本与她不相干,可大姑娘说了,姨娘主持中馈,伯府账目她最清楚,便只好把她也叫到荣安堂,过会儿好把家中产业细说清楚。
却不曾想姨娘一进门,哭天抢地起来。
老奴方才劝了两句,姨娘反而发作的更厉害了。
伯爷自断吧。”
她跟着温老夫人陪嫁来的忠敬伯府。
忠敬伯知道,她原不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是当年老太太出阁,外祖母把身边得力的樊氏拨到老太太身边,叫跟着一起来的河间府,就怕老太太受了委屈,或是伯府人情复杂,老太太有什么料理不来的,好有樊妈妈帮衬着打点。
她最是不看人情面的人。
何况是一个林氏。
忠敬伯也拿她没奈何的。
又有裴令元坐在那儿瞧。
他一口一个礼部,抬着礼制压人。
林氏为妾,登堂入室不说,还敢在贵客面前这样放肆,大放厥词,单凭这一点,裴令元就可以一道奏本把他参至御前。
他甭想有好果子吃。
忠敬伯当下冷了脸:“无知的东西!几时轮到你站在这里说话!老太太还在,我也还在,你不过掌管几日中馈内务,便逞的你比世人都大,还不住口,一旁退下!”
林氏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没被他这样厉声呵斥过。
两个人过日子,总少不了磕磕绊绊,但他好哄,她也有手段。
一向能把忠敬伯哄的服服帖帖。
这会子叫他这样训斥了几句,犹如给人当头一棒,叫打懵了。
樊妈妈见他还算明白,没至于为了一个林氏真把什么都不管不顾,才一旁退下,再不多说。
忠敬伯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才叫善初。
裴令元也是此时才站起身。
忠敬伯眯着眼,眉头几不可见的蹙拢一回。
这是真不把他做姑父的放在眼里啊。
态度摆的清楚,于他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他强压着心头怒火,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劝:“回府来我听奴才们回了,你也别跟至彬那孩子一般见识。他素日里什么都好,唯独贪杯这一样,吃醉了酒,又爱散德行。
今日是正叫你撞见了,冲撞冒犯了你,原也是这些年咱们都不走动,他不认得你的缘故,你也别太……”
“我与这样的人并没什么好计较的。”
裴令元笑了声:“只他话里话外攀扯表妹,我听着实在不成体统。
这才多问了几句,也才晓得,他这样的人,竟也敢欺负到表妹头上来,扬言要拿了表妹去告官。
还有先前的事——姑父,您整日在家,表妹于姑母忌日前遇到的事情,您一概不知吗?”
忠敬伯当然知道。
但林氏说,那是下下之策。
伯府这些年入不敷出,连当年裴氏的嫁妆都挪用了不少。
王曦月大了,总要嫁人的。
一旦出阁,嫁妆不能少,否则丢的是忠敬伯府的脸面,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可要是嫁给林至彬,那算是自家门里,什么嫁妆不嫁妆,虚抬上二三十箱都不怕人知道。
横竖那些东西都还是要落在伯府里,不过是一进一出的事儿。
偏王曦月是个最有傲骨的,百般看不上林家,更看不起林至彬。
她这才出此下策,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也只能嫁了。
忠敬伯原也是生气的,可听了林氏那些话,又肯体谅她的为难之处,说到底还是为着伯府好,这才不追究计较。
如今被裴令元拿出来问——他万万不可能承认的!
“什么事?”
忠敬伯装傻充愣起来也是一把好手,眼底闪过困惑,去看王曦月:“你先头在家里还遇上了什么事情没回禀我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