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觉得今日能抚得了琴吗?”“江慵,你什么意思?”江慵却未理会她,冲骆懿行礼,“骆先生,今日家中有些琐事,恐怕要叫先生白跑这一趟了,改日定当上门赔罪。”骆懿一听自己能脱身,自然也乐得,“无妨,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看都未看江惜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江惜气得欲喷火,“你知道骆先生是爹爹托了多少关系才找来的吗?”“那姐姐知道,意图谋害自己的妹妹,这般大得罪又该如何处罚吗?”
江惜咬唇,瞧着前面与江慵聊得火热的骆懿,小声开口,“骆先生……”
“骆先生,如今入了冬,屋中又生炭盆,干燥得很,可以打湿一块帕子悬在铜盆之上,既能缓解这干燥之苦,又可保养这古琴。”
江慵提高了嗓门,江惜那轻飘飘的几个字登时被淹没。
班门弄斧!
骆懿对古琴深有造诣,怎能不知她知晓的道理。
江惜正欲开口指责她卖弄,却听骆懿笑道:“原来还能如此?在下近日苦于琴音艰涩,今日回去便试试。”
她愣在原地,一向能说会道的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渐行渐远。
真是见了鬼了,这野丫头何时这么博学多才了?
眼下虽入寒冬,江惜院中奇花异草竟然依旧郁郁葱葱,江慵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那株倒垂莲。
分明是花房精心培养的珍稀之物,却被搁放在最角落。
就连花瓣都有些枯败。
其中最为打眼的,是其中一枚花苞。
花苞显然还未到盛开之际,却被人以蛮力扯散,琥珀色的花粉染黄了周遭雪白的花瓣。
“惜姐姐既然要了倒垂莲来装点院子,怎得这般不爱惜?”
江慵嫩白的手指捧起花蕊,眸含怜惜。
“下人搬运物件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两下罢了。”
江惜眼神闪烁,连忙转移话题,“今日骆先生来府上授我琴艺,时间宝贵的紧,你若看够了,就早些离开,莫要在这儿打扰我们。”
骆懿暗暗腹诽她的自作多情,愈发后悔答应了江朗的盛情邀请。
虽然她今日本就是来做做样子,可看到江惜这样的脾性,更加庆幸自己并非为她而来。
“姐姐还觉得今日能抚得了琴吗?”
“江慵,你什么意思?”
江慵却未理会她,冲骆懿行礼,“骆先生,今日家中有些琐事,恐怕要叫先生白跑这一趟了,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骆懿一听自己能脱身,自然也乐得,“无妨,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看都未看江惜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江惜气得欲喷火,“你知道骆先生是爹爹托了多少关系才找来的吗?”
“那姐姐知道,意图谋害自己的妹妹,这般大得罪又该如何处罚吗?”
江慵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朱唇轻启,吐出的是让江惜胆战心惊的话。
她还未来得及辩驳两句,就被人一把扯住腕子。
“我也不指望你能知晓什么,就随我去祖母面前,好好分说分说吧!”
她挣脱了半天,江慵的力道却大的惊人,好似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只能眼睁睁地被人拖去了松延堂中。
沈老夫人一听江惜的所作所为,也是脸色骤变,吩咐了人给还在朝中的江朗递话,请他速速回家tຊ。
江朗刚一下朝就接到了消息,顿时如遭雷击,手脚发麻。
小小江慵翻不起风浪,可她的父兄,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对付。
两个在沙场驰骋多年的夜叉降下来的怒火,可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在马车上缓了好一阵子,江朗官服都未来得及脱,跌跌撞撞地赶往了松延堂。
江惜与江慵皆是跪在沈老太太面前。
郑漪坐在沈老夫人旁,面色阴沉,显然是怒火中烧的模样。
二房的周玉容与三房的徐芷岚分坐在堂下,江怜低眉顺目地隐在角落,堂中一片寂静。
细细看去,徐芷岚与江怜面上其实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的。
大房与二房斗的越狠,他们三房坐山观虎斗,心中就越痛快。
堂中的两道身影,一个脊背挺直,一个柔弱无骨地伏在地上,细细的抽噎声让江朗愈发有些烦躁起来。
他一向疼爱自己的女儿,要星星不给月亮,捧在手中十五载,却养的没了心肝脾肺。
次次都要他收拾烂摊子!
“阿朗回来了,来我身旁坐吧。”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沈老夫人掀开眼皮子,瞧了眼江朗。
“孩儿回来的时候,都听下人禀报了。”
江朗撩开衣袍坐下,呷了口热茶,顿了顿,“慵丫头,你为何会如此笃定你姐姐要害你?”
江慵一听便知江朗又要拉偏架。
毕竟在这些人眼中,她只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若她松了口,此事定会定性为姊妹间的嬉闹,继而被一笔带过。
前世她这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闷葫芦,不知在这等事上吃过多少亏。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惜捅来一刀,那她,定要百刀千刀地还回去。
“叔父,兹事体大,慵儿绝不敢胡诌。”
江慵仪态端正,将自己搜罗到的证据条分缕析。
“倒垂莲花粉对人虽无毒,可将它与花椒末一同混合后,就会成为使马儿发狂的利器。”
“而我前几日的马匹失控,正是因为有人将倒垂莲花粉与花椒末撒入了它们鼻中。”
“方才我在惜姐姐院中就‘恰好’发现了几株倒垂莲,且‘恰好’有取粉的迹象。”
种种巧合,不言而喻。
“你胡说八道!”江惜急红了眼,吓得周玉容连忙按住她。
“老爷,惜儿院中虽有倒垂莲,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不能胡乱攀扯呀。”
本着将偏心贯彻到底的原则,江朗正色道:“说的不错,三丫头,你可有证据?”
郑漪一向看不过周玉容的做做样子,正欲帮衬两句,江慵却率先开口:“慵儿自然不敢胡说,枝梨,带上人来。”
堂前珠帘叮铃作响,枝梨拖拽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正是江惜的贴身丫鬟之一,花铃。
花铃哪见过这般架势,一进来腿都软了,伏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见,见过各位贵人。”
江慵扫她一眼,“把手露出来。”
花铃的手缩在宽大的衣袖中,“奴婢平日做的是些粗活,手糙得很,别污了各位贵人的眼。”
一个眼神递过去,枝梨立刻会意,板着脸上前,奋力一拽。
那双藏在布料间的手光滑白皙,并不像她说的那般粗糙。
只是指尖上那浓重的琥珀色分外打眼。
“倒垂莲的花粉色彩浓烈,一旦沾染上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褪色。”
“你手上花粉颜色这样重,想来也是前两日刚摸过花粉吧?”
花铃脸色骤变。
坏了,她好像上了阎王的生死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