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往日不可一世的骆懿竟能心甘情愿为江慵做配,众人脸上除了震惊二字,就难以有别的神情了。春风宿醉琴声低沉,好似春雷滚过大地,漫长的雪夜终结在春光乍泄的清晨。内敛而温柔。骆懿的琴声则更灵动活泼一些,像是春日的莺哥儿,又像枝头萌发出的嫩芽,俏皮可爱。两人一呼一应,叫听惯了雅乐的宾客耳目一新。封寰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有些陶醉地阖眼听琴。听至尽兴时,拈了只蜜橘剥开吃,橘瓣入口时,琴音恰好停了。
骆懿的话风轻云淡,却在座下宾客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方才讥讽江慵的那几人偃旗息鼓,就连元承奕面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江慵是骆懿的弟子?怎么可能?
“骆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江家琴艺好的是江惜才对。”
五公主虽然看不上江惜,但更是轻贱这乡下的野丫头。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五公主便tຊ出头,替江惜讨伐了一嘴。
骆懿看都没看她一眼,拎起那只天青色的琴袋,扭头对江慵道:“别发愣了,上场吧。”
江慵抱起春风宿醉,莲步款款,走上前去。
元简眼前一亮,大笑道:“江爱卿平日雄风振振,不想家中竟有这般天仙一样的女儿。”
江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麦色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陛下谬赞了,只是慵姐儿确实不像微臣,倒是像臣夫人更多些。”
元简点点头,又问他:“那江爱卿有空可要与朕讲讲,如何能养出这样好的女儿。”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五公主,面露嫌弃,“也该让有些人好好学学才是。”
五公主的脸倏然黑了一半,看得三公主暗爽,对江慵又多了几分好感。
“多谢圣上夸赞。”江慵不卑不亢地屈膝行礼,丝毫没有得意或是受宠若惊的神色。
江凛春风得意,杯中的酒好似灌上了蜜般的甜,他用手肘碰了碰江疏,喷了他一脸酒气,“瞧见没,咱家月奴也有出息了。”
江疏嫌弃地推开江凛,“父亲这是什么话,月奴一直都是顶顶好的。”
“对对对,”江凛又猛灌了一口酒,心中乐开了花,“你们两个都是为父的骄傲!”
这边刚消停些,那边瑟瑟的琴声便从江慵莹白的指腹下倾泻而出。
适逢佳宴,江慵并没有选择俗套的曲子,挑了首前世怀念待字闺中时的曲子。
仍然是无名之曲,仍然是难诉衷肠。
见往日不可一世的骆懿竟能心甘情愿为江慵做配,众人脸上除了震惊二字,就难以有别的神情了。
春风宿醉琴声低沉,好似春雷滚过大地,漫长的雪夜终结在春光乍泄的清晨。
内敛而温柔。
骆懿的琴声则更灵动活泼一些,像是春日的莺哥儿,又像枝头萌发出的嫩芽,俏皮可爱。
两人一呼一应,叫听惯了雅乐的宾客耳目一新。
封寰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有些陶醉地阖眼听琴。
听至尽兴时,拈了只蜜橘剥开吃,橘瓣入口时,琴音恰好停了。
殿中沉寂了片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带头的就是江凛,他大笑着拍手,恨不得站在桌上高声宣布:这是他江凛的宝贝心肝!
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动,封寰也随着众宾客一同抚掌,原本冷厉的眉眼间飞上一丝柔情,惹得对坐几位女眷忍不住偷看几眼。
过了许久,元简才缓过神来,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眶,喃喃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江慵的琴音勾起了他许多少年往事,想起了许多随着风而去的人。
白皙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感受着金属的微凉,江慵也有些感慨,前世今生,终究都在这深宫之中抚过琴了。
太后面上也露出笑容,对江慵又高看几分,心道不错,这样一个才色双全的,也算是够得上他乖孙儿府上的门槛了。
封寰看着太后的神情,觉得烦躁,抬手将手中之物抛向江慵。
江慵下意识接住,低头看去,掌中落着一只圆滚滚水灵灵的蜜桔。
她顺着蜜桔抛来的方向看去,隔得虽远,她却读懂了封寰的唇语。
“不错。”
江慵指了指春风宿醉,用唇语回他,“是你的琴好。”
虽然只是简单了三言两语,落到他人眼中却变成了暧昧至极的眉来眼去。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两人暗戳戳的互动,互相对看一眼,都有些惊讶江慵竟然都能得到这位暴君的青睐。
江惜气得指甲都深深嵌进了皮肉之中。
她气的是江慵的琴艺,竟然已经这般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说远胜于她。
难道是骆懿教得好?
不对,即便是骆懿神仙下凡,也难以雕琢那样一块对琴艺一窍不通的朽木。
可是江慵的琴艺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做不得假。
她怎么能输给这样一个粗俗笨拙的野丫头呢?
她紧紧握着拳,掌心沁出汗来。
“江三姑娘好似与封寰君上熟识?”
就连元简也看出两人之间的猫腻,开口问道。
“回禀圣上,臣女的琴便是君上所赠,也算是有点渊源。”
江慵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太后也是面露意外,视线在江慵与封寰之间扫视,有些不甘。
封寰的双眸微微眯起,满含威胁意味。
罗浮暴君并非虚名,他周身散发的肃杀寒意震的太后身躯一震,迅速抹去了让江慵做太子侧妃想法。
大韶的高门闺女有的是,何必与这个怪胎争呢?
元简笑着点点头,却不免有些可惜,这样一个绝妙的人儿,若真要落在那暴君手中,只要几日,便就要香消玉殒了吧……
元承奕在席上,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以为粗鄙不堪的江慵,实则是惊才绝艳至极,就连最先抚琴试音的一个不起眼的动作,都满含风情。
胸口横生出一种奇妙的悸动,他看向江慵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有时候,眼见比耳听更为叫人相信。
“六皇子殿下,”旁座人的声音传来,唤回了他险些遨游天际的理智。
他不解地看过去,认出那是一直倾慕江怜的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幼子,时澜。
见他正满脸不悦地望着自己,元承奕就知道自己失态了,“贤弟有事?”
时澜冷哼一声,“你既然接受了怜儿的倾心,就莫要辜负她,尤其是不能这样眼巴巴地盯着这样一个乡野村妇!”
听见时澜这样污蔑江慵,元承奕略觉不快,却也并未反驳,只是抿唇收回目光,仰脖喝了一口闷酒。
元承奕的一举一动,就连方才眼中的缱绻都被江怜收入眼中,她樱唇咬得生疼,看向江慵的目光愈发冷毒起来。
好她个江慵,就知道她仍然存着勾引元承奕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