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围在他身旁,尝试再问他,“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沈济北。”年轻人淡漠回应,像个机器人按照程序回答,不掺杂一点感情。问话者见状对其他人点了点头,旋即解开年轻人眼睛上的黑布,让他能够适应室内的灯光。半响,他睁开眼睛,眼眸虽澄澈,但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没有表情,他真的像一个只知道按照程序办事的机器人。站在他前头的男人将平板电脑放到他面前,把图库里一张张照片放给他看,一边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洗手间里没有人,对她来说真是太好了。
苏小米站在洗手盆前,看着镜子中依旧明艳动人的自己,她的心情不同白天时的欢快。现在是沉重。
打开水龙头,空气中只有窸窸窣窣的流水声。
她竟然为此感到幸福。
洗了手,她又从手拿包中逃出口红,对着唇线又描了一遍,然后才慢悠悠地进了其中一间隔间。
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门刚关上,下一秒就有人冲了进来,听声音是几个年轻小姐,说话的语气很不稳重,可以说是口无遮拦。
苏小米其实也就二十二岁,却已经不能理解她们这种行为。
“欸,你今天也看到了吧?那个穿着墨色纱裙的女孩。”突然有人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别人身上。
墨色纱裙?
苏小米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裙子,她顿时清楚她们在说谁了。
还以为她们一定又要说她的坏话,她都已经做好了要捂耳朵的准备,谁知道她们也会在背后夸人,“真是好漂亮啊,感觉好像公主。”
哎呀妈呀,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捂着脸装作娇羞,苏小米差点没笑出声,不过下一秒,她还真是忍不住了,不是因为女孩们的夸赞,而是她们的爱憎分明。
“相比之下,苏子月简直丑得不能见人,一看就是整容脸,她还天天晒朋友圈说自己是天然美人,我呸。”女孩们也是性情中人,谈吐跟大家闺秀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眼光!
这下苏小米没忍住声音,对方也立即警觉,匆匆洗了手就往门外走。她这才推开门,从厕所走出来。
小心翼翼地抓着裙尾,苏小米走出洗手间,整个人顿时活过来了。
她在会场里乱转,不时有人跟她搭讪,但她一律拒绝,“老娘没时间跟你们这些小鲜肉玩。”
其实说不定她年纪比他们还小。
由于太过匆忙,她不小心撞到一位端着餐盘的侍者,盘子上的酒杯顿时飞出去,洒了几滴在苏小米的裙尾上。
因为只是香槟,在裙子上不显色,苏小米也没怎么在意。
侍者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瞪圆了眼睛,惊恐万分地道歉,“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不要生气。”
礼服本来就价值不菲,小小几滴酒就能毁掉她们美美的心情,若要是要求赔偿,绝对能让生活在底层的人还上十几年。
出于这个担心,侍者才如此惶恐。
被她的态度给吓了一跳,苏小米一脸蒙圈,不时安慰她,“没事,你不用紧张,反正这条裙子也不是我的。”
欧明决那么有钱,她就不信他会介意一条礼服的裙。
“不行,您一定要跟我过来,我保证会替您将酒精擦干净。”侍者仍然坚持着,看她紧张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颤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
苏小米思忖片刻,还是本着消除对方担忧的好意,跟着她进了员工休息室。
员工休息室就在厕所附近,也就是只有工作人员能进来的后台。
苏小米跟身材略臃肿的侍者挤在逼仄的空间里,她几乎是动弹不得,索性随便对方瞎折腾,她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最终,她目光停留在一台座机上,座机放置在离她最远的桌子上,她伸手还够不到。
苏小米定定地看着那台座机出神,目光都快着火了,“我说,你们这里还有座机啊?”
她可是好多天都没看到能联通外界的通讯工具了。
“是啊,怎么了?”侍者对她说话时羡慕的语气感到不解,这年头难道还有人连座机都拥有不起?!
吞咽唾沫,苏小米的关注点还是聚集在那台座机上,“那这台座机能打得通吗?”
如果可以,那她就有机会联系沈济北了。
拜托了!
“当然可以啊。”侍者一脸实诚,下一秒她就看到华服加身的贵族小姐竟然跟看到黄金似的朝着一台座机扑过去。
这年头的人真奇怪。
征求过侍者的意见后,苏小米立即拿起话筒,熟练地按下一连串的按键,然后静待电话那头的动静。
毫无悬念,她是打给沈济北。
目前唯一能让她这么挂念的,也就是沈济北了。
“嘟——”每响起一声,苏小米的心就跳得越快,她都怀疑是不是要蹦出来。攥紧拳头,期待有不一样的声音。
电话接通了。
“沈济北,你现在在哪里?对不起,我那么久才来联系你……”苏小米顾不及对方是否有在听她说话,她都自顾自地把想说的话顷刻吐出。
不,如果要说完的话,那至少要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能说完。
她急于想证实,沈济北到底有没有在国内?
如果有,那那天坐在豪车里的人是他吗?
至始至终,电话那头除了偶尔传来的滋滋声响,就没有别的声音,倒不是对方不想说而是苏小米不给机会。
直到她终于说累了,才自觉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我说完了,你说吧,告诉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电话那头像是传来笑声,但明显不是对着话筒。
然而对着话筒说话的人也不是沈济北,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外国女人,她用英文回应,“很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
咦?
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对方全都听不懂,她顿时有种心里千万只草泥马飞腾而过的感觉,却还是没反应过来。
尽管惊讶,但苏小米还是强装镇定,用流利的英文问她,“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沈济北接的电话,不过,这不是沈济北的电话号码吗?你是……”
别看她还保留理智,其实心里已经在一瞬间有了千万种想法。
出意外了?手机丢了?把手机借给别人了?
还是说,他劈腿了?
不知是否该感到庆幸,苏小米的设想一个都没有中,对方只是简短明了地回答,“这确实是沈济北的号码,我是他的助理?”
哦,原来是助理啊。
助理是什么鬼!
“我从来没听说过沈济北还有助理,他不是在留学吗?什么时候——”苏小米话都没说完,对方居然就挂了电话。
卧槽!
心里暗骂那个所谓的助理数百遍,苏小米一边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她还是想不明白沈济北哪来的助理。
而与此同时,在维也纳酒店二楼右侧走廊,尽头有一间卧室,暗红色木门,古铜把手,处处透着一股神秘感。
在沉重的木门背后,房间里很暗,几乎看不清人,只能勉强看到有人影走动。
不知是谁终于受不了这种氛围,开了一个小灯,室内总算亮堂了些。
阳台门紧闭,窗帘也被拉上,室内几乎是密不透风,但开着冷气,所以房间里的人并没有感觉到闷热。
身穿笔挺西装的年轻人坐在木椅上,两手搭在把手上,椅子所在的位置就是房间的中心,也是灯光之下。
他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但人的意识很清醒。
他没有反抗。
三五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围在他身旁,尝试再问他,“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沈济北。”年轻人淡漠回应,像个机器人按照程序回答,不掺杂一点感情。
问话者见状对其他人点了点头,旋即解开年轻人眼睛上的黑布,让他能够适应室内的灯光。
半响,他睁开眼睛,眼眸虽澄澈,但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没有表情,他真的像一个只知道按照程序办事的机器人。
站在他前头的男人将平板电脑放到他面前,把图库里一张张照片放给他看,一边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秀漂亮的女孩,约莫二十来岁,对镜头笑得很灿烂。
不过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并不像外表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年轻人拧眉,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很快,这点光芒也随之从他心底里消失,他根据这么多天训练的结果,一如既往回应,“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就对了。
众人顿时笑起来,此时他们的伙伴——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外国女人走过来,她刚去洗手间接电话了。
女人并不漂亮,但很有成shu女人味,看着更像是事业上的女强人,或是左右手。
“怎么样?人家怎么跟你说的?”众人对她刚刚接的那通电话都很好奇,当然,除了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他依旧面无表情。
说话时,所有人一律用中文交谈,即便有外国人,也是完全没有语言交流障碍。
而那个棕发绿眼女人轻笑,也以流利的中文回答,“谁知道?反正我没有耐心跟她交流,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很恐怖,我说我听不懂中文。”
实际上,她在两年前就能够把中文说得很流利。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了,相信她很快也会意识到的。”白大褂中的领班走出来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以示鼓励。
然后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处于中间位置的年轻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很快就能拿到我们应该拿的报酬了。”
现在就让他们迎接一个全新的沈济北。
请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