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峥却沉下来脸,问道:“查出原因了吗?她到底是不是被人下了毒?”下毒?我不由得一惊,猛然想起我被紧急送进医院的缘由。我是喝了二姨太送来的咖啡后,便犯了头疾。莫非,她在咖啡里动了手脚?蒋毅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不,我化验过了。少夫人没有中毒。她只是第一次喝高浓度的咖啡,吸收了过量的咖啡因。而咖啡因又导致脑血管血流速度加快。少夫人的头部本就受过重创,在剧烈的刺激下,便引发了晕厥。”
萧弈峥握着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语气里隐隐升起愤怒:“你胡说什么?”
“我都梦见了……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还一直打雷……死了好多人……满地都是尸体……都……都是血……”我抱住自己的头,梦里恐怖的画面再次闪现,“是你……对,就是你,用枪指着我……是你朝我开的那一枪!”
“别闹了。”萧弈峥的目光暗了下去,语气里带着隐忍的烦躁,却仍很温和,“爰爰,你失忆了。一个记忆混乱的人做的梦,可信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梦见我拿枪指着你。那是因为,在你身边的人里,只有我是经常拿枪的。”
是这样吗?我轻轻摇着头。那我对他那种本能的恐惧,又该如何解释呢?
正在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萧弈峥警觉地皱起眉。
然后,他稍一用力将我拉到身前,不容置疑地环在怀里。瞬间,我被那恐怖的雪松的味道淹没,整个人都绷紧了。
“静姝,听话。”
他附在我耳边,呼出一阵温热。但我却又打了个哆嗦。
平日里,萧弈峥只有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才喊我的真名“爰爰”,而在人前都会喊我“静姝”。所以,他此时是在提醒我,有人来了,让我赶紧进入云静姝的角色。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梳着平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我认得他。他叫蒋毅,是宁城唯一一家西医院的脑科医生。因我头部中枪后落下了病根,三不五时便犯头疾,疼得死去活来,而中药喝了无数仍不见起效,萧弈峥便找来西医来为我诊治。所以,近大半年来,蒋毅经常出入督军府。
而这次,不是他进府给我诊治,却是我被送进了医院,可见病情十分危急。
蒋毅进来后,萧弈峥便放开了我。而我也似溺水的人,终于得以浮出水面,喘上几口气。
“少夫人醒了?”蒋毅笑眯眯地望着我,“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我再让护士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萧弈峥却沉下来脸,问道:“查出原因了吗?她到底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我不由得一惊,猛然想起我被紧急送进医院的缘由。
我是喝了二姨太送来的咖啡后,便犯了头疾。莫非,她在咖啡里动了手脚?
蒋毅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不,我化验过了。少夫人没有中毒。她只是第一次喝高浓度的咖啡,吸收了过量的咖啡因。而咖啡因又导致脑血管血流速度加快。少夫人的头部本就受过重创,在剧烈的刺激下,便引发了晕厥。”
我舒了口气。想那白蓁蓁即便是一心想要坐上督军夫人的位置,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给我下毒。
而萧弈峥那张冷峻的脸,却仍然阴着。
一个小护士进来,用听诊器帮我做简单的检查。萧弈峥和蒋毅都出去了。
检查很快做完了。我想透透气,便自己一个人走出了病房。空荡荡的走廊里,昏黄的壁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我看见萧弈峥和蒋毅站在那说着什么。在确定他们看不见阴影里的我后,我轻手轻脚走近了。
于是,一段毛骨悚然的对话,就这样一字不漏地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她,好像恢复了一些记忆。怎么会这样?”萧弈峥的声音冷得像淬在水里的冰。
蒋毅想了想,说:“嗯,很有可能也是咖啡因的作用。少夫人脑部有个血块。失忆就是因为这个血块压迫了神经。咖啡因刺激了脑血管,导致血流速度加快,也有可能让血块溶解了一部分。”
“还会继续恢复吗?”
“这个,不好说……”
萧弈峥上前一步,逼近了蒋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让她活着,但,不能恢复记忆。”
我瞪大眼睛,捂住嘴,脊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不自主地往下滑……
“少、少帅,这、这不是医生能控制的……”蒋毅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不管!”萧弈峥低吼,“如果办不到,整个医院的人都别想活命!”
蒋毅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对萧弈峥说:“少帅,我想到了一个人。他、他或许可以……”
“谁?”
“他是我在欧洲留学时认识的一位师兄,是脑科的专家。另外,他还擅长心理学,会催眠,能进入人的潜意识。”蒋毅许是怕萧弈峥听不懂,又解释道,“就好像,进入梦境一样。也就是说,他有本事能让一个人在类似做梦的状态下,相信他想让他相信的事。到时候,少帅想让少夫人记得什么,忘记什么,他都能帮您实现。”
“这个人在哪?”
“下个月,他就回国了。我可以写封信,邀请他到宁城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也不知道是tຊ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地被萧弈峥带上了车。
他的大手紧紧扣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身侧,动弹不得。我的脸被他的肩章硌得生疼。可更疼的是心,已经疼到麻木,疼到窒息。
催眠,我不懂那是什么。但从蒋毅的描述来看,应该是跟巫蛊、下降头差不多吧?总之,我被那人控制之后,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而可笑的是,我早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啊。我已经在萧弈峥身边做了三年的云静姝。不论是利用我的替身身份去声讨南系军,挣得人心所向,还是对着我这张酷似云静姝的脸以解相思之苦,我都对他千依百顺,任他予取予求。
可他还不满足。他要将我彻彻底底改造成一个摆在身边的任他操控的傀儡……
汽车旁若无人地行驶在宁城的街道上。天已蒙蒙亮。一些商户打开门,准备开启新一天的生意。
我从车窗瞥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袍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个小女孩往店门上挂灯笼。女孩儿望着父亲的笑脸红扑扑的,比那红灯笼还好看……
我不禁湿了眼眶。我的父母又是谁?他们在哪里呢?我现在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皆来自于萧弈峥。可他告诉我的,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吧嗒……吧嗒……”
眼泪滑落脸颊,落在了那只紧扣着我身体的大手上。
“别怕,峥哥哥在,没人能伤害你。”萧弈峥转头望着我,幽黑深邃的眼眸浮上一丝暖意。
忽然,那恐怖的冷冽气息笼上我的头顶。他的俯身下来,雕刻般精致的薄唇欺上我的脸颊。
而此时此刻,他的气息,他的声音,还有他亲密的触碰,都只会让我觉得恐怖又恶心。
下一秒,我竟大着胆子用力去推他。
我见萧弈峥怔了一下,接着便只觉兜头一阵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竟用大氅蒙住了我们两人的头。
不好,我刚反应过来,嘴唇便被他的唇霸道又准确地擒住了,然后就是不容反抗的吞噬、攫取……
窒息与眩晕中,我开始后悔。怎么竟忘了这位少帅的脾气?如果顺从,他或许会适可而止,可越是反抗,他便越要变本加厉。
于是,我认命般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许是见我学乖了,萧弈峥心满意足地收了兵,掀掉了大氅。我被他弄得面颊滚烫,而他却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心头一阵憋闷,索性闭起眼,不再理他。
萧弈峥却又搂过我的身子,柔声询问:“到底怎么了?”
“难受……”我低低吐出两个字。
没错,萧少帅的吻,实在太霸道。我的嘴唇又痛又麻,真的很难受。
而萧弈峥显然会错了意。他挑了挑眉,眸中漫过一丝狠绝:“放心,我这就让白蓁蓁滚出督军府。”
原来,他一直以为我在生二姨太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