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恶臭的垃圾丢向我,人群激愤唾骂,纷纷朝我扔东西。我仿佛感觉不到痛,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这样的恶果。这一刻,我方才体会到上一世,我富足安逸的生活,是一种怎样的罪恶。感受到纪凌修究竟做了多大的牺牲和努力,才能将我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替我遮风挡雨,保我一世无忧。“施微。”人群中忽然有人喊我名字,熟悉的焦灼,“施微!”我用力睁开胀痛的眼睛,阳光刺眼如刀,寻声找去,便看到纪凌修挤过拥挤的人潮,向我而来。
“别动?”年长将领呵斥,“宁乾洲远在辕东地区,他一年不回来,这小姑娘一年不审?辕东地区可一口吞不下!”
这位年长将领军装宽厚,勋章挂满了肩怀,看样子他资历比宁乾洲老,若论资排辈,宁乾洲都要让他几分。政坛之下风云变幻,宁乾洲年轻掌权,自有资历老的重权者结党营私,设置重重阻力分庭抗礼。
这位年长将领似乎负责这次抓捕行动,却因大意没抓到我爹爹。
反捕了我,于是迫切想以我为突破口立功。
“听我的!审!”年长将领一拍座椅,“你父亲在哪里!花名册上都有谁!”
他们对我用了刑,十八般酷刑用尽,连续酷刑折磨,除了血,我什么都吐不出来。这颗心被砸得稀巴烂,灵魂也被撞得支离破碎,活不得。
“她只是个孩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军官提醒,“再这么审下去,怕是要出问题了,少帅回来不好交差。”
“既然不说,那就逼她父亲出来。”年长将领喝了口茶,吐掉茶沫子,“拉她游街,挂在城门上,不出来就放火烧,吓唬吓唬那老家伙。”
我浑噩瘫软,任由他们将我装进一个木笼子里游街示众。他们在木笼前方挂了一个牌子:汉奸之女。
无数恶臭的垃圾丢向我,人群激愤唾骂,纷纷朝我扔东西。我仿佛感觉不到痛,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这样的恶果。
这一刻,我方才体会到上一世,我富足安逸的生活,是一种怎样的罪恶。
感受到纪凌修究竟做了多大的牺牲和努力,才能将我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替我遮风挡雨,保我一世无忧。
“施微。”人群中忽然有人喊我名字,熟悉的焦灼,“施微!”
我用力睁开胀痛的眼睛,阳光刺眼如刀,寻声找去,便看到纪凌修挤过拥挤的人潮,向我而来。
我打起几分精神,握住血淋漓的木栏杆撑住身体,看向他,“你爸妈都还好吗?”
一张口,便是沙哑粗糙的血腥气,嗓音粗糙难听。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唇语,眼底压着隐忍疼惜的热泪,“出了点状况,无大碍。”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
我如释重负,他家快出事那几日,我去镖局重金请了一批武镖全天候保护他家人,那些镖人皆是与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根据上一世惨死的情况,我制定了详细的保护计划,看来,确实用上了。
只要爹爹没能迫害他爸妈,他就不会穷其一生去复仇。
“等我!”纪凌修冲我喊,“撑住!”
他欲向我追来,却被几名警卫强行带离,我猜那是他父亲遣来的人,不准他再向我靠近半步。
晌午炙热的阳光烘烤着我,他们将我双手反绑挂在城楼上,下方堆着木柴,有军官向人群不断喊话,“都瞧瞧,这就是做汉奸的下场!”
“施锐艇!你女儿在这里!太阳落山之前,你还不出现!就烧死她!”
人群欢呼雀跃,就属冯天娇口哨吹得最响,她跟狗腿1号和2号疯狂向我丢石头,“贱人!遭报应了吧!”
“大汉奸的女儿!去死吧!”
我无力耷拉着脑袋,想要抬头,却抬不动。只是微微侧着脸,掀起眼皮斜斜瞅了一眼蔚蓝的天,爹爹说过,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会来救我。
那名军官一直来回踱步,步子很缓,看着人群不停喊话劝降,太阳快落山时,不断有小兵过来低声跟他私语。
隐约听见他说,“这小姑娘什么情况,这么多势力打招呼,力保她?他们都不怕受牵连?”
“几个高层打招呼了,让别弄死了。”
“宁少帅的意思?”
“不是,少帅远在辕东,暂时没动静。她是纪家的前儿媳,纪家没正面出手,找得上面的人打招呼。还有一些别的高层……”
“谁打招呼,谁就有包庇汉奸的嫌疑!不怕被查身份吗!这些人胆子真大!”
“……”
我浑浑噩噩没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天色已黑,脚下炙热的火焰烘烤着我,我被热醒了,他们真的点了火,浓烟呛得我咳嗽不止,我惊慌抬头,透过滚滚狼烟,依稀看见宁乾洲的身影,心口骤然堵住。
空旷的场地中央,他慵倦斜倚着身子靠坐在椅子上,左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支着鬓角,闭目养神。
看得出来他很疲惫了。
那名军装宽厚的年长将领正弯腰跟他低声汇报着什么。
一排位高权重的军官站在他身后。
不远处,围观的群众翘首以盼,将外围堵得水泄不通。
时间像是停止了,所有人站在原地焦急等待,只有宁乾洲坐在椅子上处于静止状态,他保持着同一个慵懒淡然坐姿,侧脸笼罩在昏暗阴影里。
我的视线穿过狼烟凝视他。
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他缓缓掀起眼皮,森冷肃穆的视线射向我。
目光纠缠的刹那,仿佛一支利箭射来,将我破碎的心脏击得更加粉碎。那样无情冷漠的目光陌生得让人恐惧,我忽觉窒息,大颗大颗眼泪落了下来。
从他送我钻石项链那刻起,一切就都设计好了。
那条项链定是涉及爹爹身份问题,才会让爹爹那样害怕。宁乾洲似乎用项链在试探警告我爹爹。
随后他约我看戏,带我看龙灯,利用我娘亲留我在宁府过夜,又带我去处理难民之事。
这每一件事,都在碰触。
在试探。
在诱导。
众目睽睽之下,我与他走得越近,对我爹爹越不利。
除非我能从宁乾洲那里窃取机密送给爹爹,否则,爹爹会被所在的组织怀疑身份,陷入两难境地。
可爹爹并不想利用我。
所以爹爹屡屡告诫我,不要跟宁乾洲来往了。
而我,不仅频繁与宁乾洲相会,还泄露给他敌方致命情报,这足以让宁乾洲认为我是从爹爹那里获取的消息,进一步加剧了爹爹身份的暴露。若是再将“是我告诉宁乾洲这些机密情报”的消息暗中传递给敌方,便能离间爹爹和那边的组织,让爹爹腹背受敌。
所以发现那条项链的时候,爹爹才勃然大怒,一直焦虑地喃喃:难怪……难怪……
他甚至不废一兵一卒,用我的刀,砍向了我爹。
一石二鸟,无形之中将我们逼上绝路。
大火从下方流窜上来,我被浓烟包裹胸口憋闷窒息,大口大口喘息,却仍旧缺氧,视线消失的刹那,我仿佛听见有人从远方而来,高呼,“施锐艇已被击毙!施锐艇已被击毙!大汉奸被击毙!”
人群挥臂欢呼,震耳欲聋。
宁乾洲薄唇轻启,说了句什么。
便有人向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