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宿舍楼底下,晏君怀今天没在那里。进楼门的时候,沈融冬遇见李若溪,她穿着蕾丝重叠的米黄色裙子,一看就是娇贵的衣料,画着精致的妆容,卷发上带着同色系的蝴蝶结,提着一看就不实用的小手包,宛如童话里的小公主,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她唇上的颜色娇嫩,像端午那一天,晏君怀带着的那个女孩,在他手臂上试色的口红。沈融冬眼前发黑,手撑着墙缓缓停住,靠在墙壁上喘息。“孟同学,你还好吧?”李若溪见沈融冬突然停下靠在墙壁,故向前询问。
肖衍生的画室从早八点到晚十点上课,沈融冬是学生,宿舍有门禁,因此晚上六点半到十点的课不让沈融冬上,沈融冬上到六点就可以下班。
夏天的衣服一天一换,沈融冬属于爱流汗体质,宿舍仅两件衣服不够换洗,决定打电话给晏君怀,想把在租的老房子里的衣服拿回来。
对方没接,提示已关机。
坐公交车去老房子,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尘土味汹涌而来,沈融冬没有闻到一般,径自走进卧室,收拾自己的衣服。
她不常来这里过夜,衣服物品都不多,一个中号超市塑料袋就能装完。
收拾完毕,沈融冬准备离开。
路过茶几处,沈融冬看见上面放着一个袋子。黑色的丝绒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绒布袋子有点眼熟,沈融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拿起来细看,里面的金店收据让记忆重回沈融冬脑海。
这是晏君怀当初车祸手里拿着的东西,里面有一个金镯子,当时晏君怀昏迷要做手术急救,她身上没钱付医药费,所以把这里面的镯子卖了,给他交了医药费。
后来,晏君怀转院她没见过他,她把袋子留着想着有机会跟晏君怀说清楚。但错过了最佳解释时间,两个人在一起后晏君怀和她都太忙,渐渐地沈融冬也忘在脑后。
现在这袋子在茶几上,说明晏君怀也看见了。
沈融冬拿起手机,给晏君怀发微信约明天见,这个袋子她也该说清楚,以免他误会金镯子的去向。
晏君怀没回,沈融冬也没再追问。
第二天,沈融冬去约定好的地方等晏君怀,等到天黑他都没来。
沈融冬收了心思,罢了,或许人家早就不在乎了,说不定怕她再提借钱的事,故意躲着她。
……
周内,沈融冬把孟训受伤的事告诉系主任,又跟系主任请了一周的假,回去照顾孟训。
孟训是男孩子,恢复能力快,住了几天院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孟训学校那边的班主任马老师将他的书带过来,孟训开启在家学习的模式。
警察局多次调解,孟训舅舅那边同意把彼此受伤的事相互抵消,约定孟训和他都不追究打人的纠纷,但欠的那二十万必须尽快还给他,否则他将在孟训高考后提起诉讼。
这二十万对沈融冬来说不是小数目,前两年和晏君怀在一起基本没存款,后半年存留在手上的也只有两万。
这两万她本来打算留着读硕士用,现在看来也不能留下了。
孟训把之前沈融冬给他的那张卡还给了她,卡里还有四万,这三年他交学费连生活只花了一万,沈融冬手上的余款左拼右凑加起来,还差十二万。
欠款的事孟训不让她管,但没过两天法院传票就送了过来,开庭时间在孟训高考后的第三天。
他的舅舅,真的要为一套房子逼死孟训。
沈融冬无奈,早上借口说出去买菜,拿着卡出门。
这张卡她一直留在身边,她被送去奶奶家之后,爸爸就给她办了一张卡,里面隔三差五的会给她打一些生活费,这张卡一直是奶奶保管,沈融冬不知道。
奶奶死的时候才给她,说这是她爸最后的一点心意。
沈融冬一直没用,那时候爸爸已死,她曾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用他一毛钱。
现在,用给他的宝贝继子。
里面零零总总的汇款,加上他们本身有的,留下生活费,还差十万。
街上的太阳晒的沈融冬眼前发黑,这“十万”是个魔咒,她掏不出来,也逃不出来。
……
周五下午,沈融冬回学校。
还是那个宿舍楼底下,晏君怀今天没在那里。
进楼门的时候,沈融冬遇见李若溪,她穿着蕾丝重叠的米黄色裙子,一看就是娇贵的衣料,画着精致的妆容,卷发上带着同色系的蝴蝶结,提着一看就不实用的小手包,宛如童话里的小公主,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她唇上的颜色娇嫩,像端午那一天,晏君怀带着的那个女孩,在他手臂上试色的口红。
沈融冬眼前发黑,手撑着墙缓缓停住,靠在墙壁上喘息。
“孟同学,你还好吧?”李若溪见沈融冬突然停下靠在墙壁,故向前询问。
她们俩同系,属于相互听说却没有交集的关系,上专业课和公开课也彼此见过,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事,有点低血糖。”沈融冬摇头。
李若溪从小手包里拿出两个奶糖给沈融冬,关心道:“低血糖可要注意,吃两个糖能舒服一些。”
沈融冬没接,奶糖上面是法文,糖纸包装设计精致,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
“哦,这是我男朋友昨天从法国带回来的糖,不是什么杂牌子,在法国当地很出名,国内不常见到,很好吃的,你试试。”李若溪见沈融冬不接,连忙解释这糖不是杂牌子。
“我男朋友知道我喜欢吃,在法国专门开车排队给我买回来的,限量的呢。”沈融冬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说糖好吃,还是在炫耀她口中男朋友的好。
“不过我怕胖,一天也只吃一颗,这几颗给你,别客气。”她说着甜蜜的烦恼,丝毫看不见沈融冬此刻已经快站不住。
这个男朋友,说的是晏君怀吧?沈融冬头晕目眩,靠在墙上喘息半天才缓过来劲。
她也有男朋友,为什么没有李若溪口中半分对她好?
李若溪说完就把糖塞给沈融冬手上,往外面小跑去。
“我男朋友来了,不和你说了,再见。”
沈融冬手软脚软的靠着墙,眼睛追着李若溪往宿舍楼外看去,外面的路灯下,晏君怀的身影出现,西装笔挺,文质彬彬。
与李若溪会面后,两人并排往外走。
他没看见她,或着看见了,装作没看见。
沈融冬没上宿舍,强撑着直接折去了老房子,里面和上一周一样,满布灰尘,看来晏君怀没有回来住过。
也是,李若溪那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怎么可能愿意来这种旧地方给晏君怀打扫卫生。
拿起手机给晏君怀打电话,仍然关机状态,沈融冬突然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话过,她不是粘人的女朋友,他也不是会照顾人的男朋友。
人家有另外的电话号码,或许那才是正常社交用的号码,只是里面没有她。
沈融冬在老房子里呆了一夜,呼吸间皆是尘土,呛得她整晚咳嗽,还是忍着不适等待,奢望晏君怀能回来。
能发现她的憔悴,能给她依靠,帮她度过这一段艰难困苦。
眼前闪过曾经的一幕幕,她在厨房煮饭,他打扫卫生,最终落回眼前的尘土。
晏君怀整晚没回来,看样子短期内应该也不会回来。
她如今被债务压得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晏君怀会和李若溪去哪里。
沈融冬把自己的钥匙解下来,连同李若溪送的那两颗奶糖一起,放在茶几上,起身离开。
别人的房子,她不适合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