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不断回想着多珠说的话。接纳大雍皇帝……过去她总觉得凭自已的容貌,未来丈夫当是天下最出色的男人。大雍皇帝身在天下至尊之位,俊美无双,有勇有谋,当是无二的选择。可她如燕雀被囚于笼中,若当真放下自尊以色侍人,便彻底失了再出去的机会。
苏棠本来以为小寿王对蚩蛮公主的形容多少有点夸张成分,但她给皇后请安见到本人时,方知是自已见识浅薄。
美人无双,光华夺目。
苏棠只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女人堆里的蚩蛮公主。
她不禁诧异原来气候不好,物资匮乏的蛮荒之地也能孕育出这样集桃李之艳和霜雪之寒于一身的人物,将明艳的长相和东方神韵融合得恰到好处。
有些差距真不是她每日认真护肤,控制饮食就能弥补的。
“昭修媛新入宫,可还住的惯?”毕竟是外邦的公主,皇后少不得要关心几句。
昭者,晨曦也,有明亮美好之意。苏棠猜萧景榕给她这个封号,当也是很中意她的气质和美貌。
至于修媛的位份,与宋昭仪同属九嫔之一。
“回皇后娘娘的话,宫中一切都好。”昭修媛对宫里的礼仪还不熟悉,姿势略显僵硬,但人够美怎么样都好看。
苏棠只顾看着她说话间上下张合的红唇,嗯……是真的很漂亮,有种盯久了会忍不住吻上去的感觉。
皇后顺着回一句官话:“那就好,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本宫提。”
苏棠本以为按照昭修媛的美貌程度必定引起其他嫔妃的警觉,今日请安少不了夹枪带棒的试探,结果却是出奇的平静。
白淑妃只是百无聊赖地欣赏自已的十指蔻丹。
宋昭仪用不大友善的目光打量着昭修媛,但没有开口的意思。
孟婕妤称病并未出席。
苏棠和云婕妤自然更不可能主动找事,一早上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
请安结束,苏棠和云婕妤一道回宫,说起大家似乎都不大在意昭修媛这件事。
“姐姐不知道吗?皇上在潜邸出征那次,就是靠着将昭修媛的亲哥哥土谷罕炟斩于马下才得以扭转战局。所以姐姐觉得皇上同她能产生什么情意吗?”云婕妤一句话直接将苏棠震惊。
不过苏棠觉得萧景榕会不会喜欢她这件事……也不绝对吧。
毕竟这种剧情苏棠感觉自已脑子里多得很。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国仇家恨,虐恋情深,足以用来脑补一本强制爱的小说了。
亦或是昭修媛忍辱负重,以猎物的身份入局,最后成功手刃萧景榕的大女主复仇爽文。
“可她确实生得极美,俗话说食色性也,男人很难不动心吧。”苏棠说出自已的想法。
云婕妤掩嘴低笑:“原来姐姐是醋了?”
苏棠无语。
昨天萧景榕也是这么说,但她表示自已真的纯纯好奇八卦而已。要是真吃醋,皇帝那么多女人,她能用醋缸子把自已淹死。
云婕妤收了笑意安慰苏棠:“姐姐有孕在身,心思敏感些也是有的,不过姐姐放心吧,且不说皇上并非贪图美色之人。就算皇上当真痴迷于她的美貌,白淑妃她们自然不可能容得下她。”
苏棠摸摸自已的肚子,这些同她倒的确没多大关系,现在她只求自已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萧景榕没那么丧心病狂,昭修媛也没那么天真冲动。
入夜萧景榕传昭修媛侍寝。
两人躺在床上,皆是一脸淡漠。不同的是萧景榕从容假寐,而昭修媛锦被下的左手掐着右手。
美人如斯,萧景榕却并无意动。他与这位蚩蛮三公主之间即便不说仇恨,也免不了隔阂。
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得出抗拒,不屑于强迫女人。
去年年关一役大捷,饱受滋扰的百姓自然希望朝廷乘胜追击彻底攻下蚩蛮。殊不知大雍虽胜,却亦是元气大伤。蚩蛮主动遣公主前来和亲可安大雍民心,亦可暂缓两国抵牾。
和亲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待土谷氏的态度不会因为她的容貌改变。
何况……论床笫间合他心意者,有苏氏便足矣。
估摸着时间,萧景榕派李培顺把昭修媛送回她所居住的承香宫。
昭修仪刚回自已的寝宫,从蚩蛮跟着她远赴大雍的两个侍女便焦急上前,眼眶红红。
“哭什么?大雍皇帝并未把我怎么样。”昭修媛对自已的两个侍女说着熟悉的母族语,也悄然酸了鼻头。
两个侍女闻言对视一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们既不愿自家公主委身杀兄仇人,也不愿她独守空闺寂寞一生。
可来来回回,这注定是个死局。
“或许您可以试着接纳大雍皇帝。”
昭修媛听闻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已的侍女多珠:“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别忘了,你父亲也是死在中原人的箭矢下。”
多珠咬着下唇,目光先是躲闪,而后定在一个方向:“您想想纳达夫人的结局,她那么美,王上都曾赞她是戈壁中最美的水仙花,可她不肯侍奉王上,最终还是因为自已的倔强而凋零。”
另一个侍女乌珠拉住多珠,示意她不要再说,但多珠只是自顾自地继续:“您忘了她临死前的样子了吗?浑身上下脏得没一个地方能看,瘦得只剩骨头,被草席裹着丢出去。”
昭修媛握着椅子把手的指节泛出白色,美目含怒:“这是中原,我每月都有例银,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事情发生。”
“现在中原是与我族暂时休战,可您能保证战争永远不发生吗?到那时您于中原人便是仇敌的女儿,没有大雍皇帝的宠爱又该怎么办?既然王上可以牺牲您,您也不必为二王子的死记恨大雍皇帝……”
昭修媛站起身来,抬手想要打这个从小陪自已长大的侍女,又无力地放下手,“住口!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
“乌珠,把我的笛子拿来。”她走出殿内,抬眸看着这金楼玉阁围成的四四方方一片天。
仇恨?她其实并不恨。
她何尝不知道战争多是由自已的母族发起,中原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大雍朝廷才会派兵镇压。
脑中不断回想着多珠说的话。
接纳大雍皇帝……
过去她总觉得凭自已的容貌,未来丈夫当是天下最出色的男人。
大雍皇帝身在天下至尊之位,俊美无双,有勇有谋,当是无二的选择。
可她如燕雀被囚于笼中,若当真放下自尊以色侍人,便彻底失了再出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