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垂眸,一个抬眸,隔着搏击场内最远的距离对视。其实,这样的距离,只是笔直的看过去,能扫到很多人,扫到很多张面孔。宋徽宜清楚知道自已是在看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呢?他也许只是盯一个地方盯久了,随便看看放松双眼,也许是在看他对面玻璃房的其他看客……可她内心笃定,他是在看她。宋徽宜没有收回目光,与他隔空对视。男人仰头时,帽檐下面的眉眼露出,是一张成熟俊朗的面庞。偏偏那双眼,比谁都冷厉。蓦地,男人偏移了目光。
百夜是今晚的压轴,自然是要放在最后点燃全场。前面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宋徽宜喝着茶,垂着眼懒洋洋的看着。
她实在不觉得搏击赛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千羽和万蝶两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讨论一下搏击场上的战术,还会用手脚比划两下。
千羽道:“那人拳头好硬,我的拳头要是有这么硬就好了。”
万蝶道:“我们力气不如男人,还是要学巧劲。你看他刚刚弯腰躲避用背将人顶摔出去的招式,倒是可以学上一二。”
宋徽宜:“……”
她们看的是一场比赛?
她愣是没看出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搏斗间用了什么技巧,她只看出蛮力。
百夜还没出场,她百无聊赖,目光扫过对面看台的人。
这里的位置有三种:一种是围着搏击场站着的人,一般都是平民百姓;一种是有点钱的人,可以坐在看台上;看台再往上,就是她所处的玻璃房,一般都是达官显贵。
地下搏击场只要买了票,谁都可以出入。
她目光穿梭在人群之中,而后停住,定定的看向其中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衫,头戴一顶黑色宽帽,将他半张脸掩住。
这副打扮没什么稀奇的。
周围穿长衫的比比皆是,黑色长衫更是一抓一大把,并不显眼。
宋徽宜注意他,是因为他表情冷静。
他不像来看搏击赛的。
他的冷静,和旁边满脸激动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台下爆出一阵欢呼。
方才还一脸冷漠的男人突然站起,看不清人脸,却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唇角溢出惊喜的笑容,他跟着人群兴奋的鼓掌,甚至用手掩着嘴跟着人群起哄尖叫。
“是我多想了么?”
宋徽宜看着他的反差一愣,暗自想道,“他或许和我一样,只是听闻今天是百夜的百胜大战,来瞧个热闹罢了。”
她暗道自已多疑。
她没再看他。
时间过得很快,九点的钟声敲响,终于轮到今晚的压轴,百夜登场。
百夜登场后,场面比之前更加沸腾,欢呼尖叫声一波比一波高,宋徽宜坐在上面,都听得耳朵嗡嗡的响。
搏击场内锣鼓喧天,都压不住他们的声音。
她有些耳鸣。
一瞻百夜的面容,是一个粗犷高大的男人,他非常壮硕,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看着甚是吓人。
所有人都在高声喊:“百夜!百夜!百夜!”
千羽和万蝶也贴着玻璃窗,往下面看。
搏斗一经开始,百夜一个猛地冲刺下勾拳打在对手的下巴上,又趁对手脚步不稳时一个抱起,用力摔在搏击场上。
场上又是一阵欢呼。
不过十秒,就将对手撂倒在地。
宋徽宜起了兴致。
百夜的身手确实不容小觑,他几乎不防守,都是主动进攻,几次把对手打得节节败退,差点在十秒倒数之前站不起来。
十秒站不起来,算输。
若是都站着,那就以击打对方身体部位而得分,每回合都算分数,以得分来判定回合的输赢。
宋徽宜买第三回合,是买百夜连赢三回合,是买对手第三回合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对手虽然节节败退,但他也知道百夜不防守,故而抓住了许多时机,几次将比他高一个头的百夜撂倒。
他的实力也很强。
两人打了二比二的平局,来到第五回合。
比起前面那些,最后一回合当真是惊心动魄。
两人经历前面四场搏斗,身上都挂了彩。他们精神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好,脚步有些踉跄,身上黑红,似乎浑身浴血。
围观的人也激动起来,开始大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宋徽宜不喜欢这样血腥的画面,便移开了目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刚刚看到的男人身上。
他还是坐在那儿,全神贯注的看着搏击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冷静自持,只有百夜拿分摔倒对手时,才会抬手鼓掌。
男人就是一个看客。
要说他奇怪,她坐在这里这么久,连一次鼓掌都没有,更该说奇怪。
宋徽宜欲收回目光,男人却突然目光偏移,和她对上了。
地下搏击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一个垂眸,一个抬眸,隔着搏击场内最远的距离对视。
其实,这样的距离,只是笔直的看过去,能扫到很多人,扫到很多张面孔。
宋徽宜清楚知道自已是在看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呢?
他也许只是盯一个地方盯久了,随便看看放松双眼,也许是在看他对面玻璃房的其他看客……
可她内心笃定,他是在看她。
宋徽宜没有收回目光,与他隔空对视。
男人仰头时,帽檐下面的眉眼露出,是一张成熟俊朗的面庞。
偏偏那双眼,比谁都冷厉。
蓦地,男人偏移了目光。
同时,伴随着锣鼓轰鸣,看客的尖叫欢呼猛地又炸开了,连带身边的千羽和万蝶都兴奋的喊着厉害。
百夜赢了。
他拿下百胜之王的称号。
旁边的喧嚣没有吸引宋徽宜的目光,她仍旧看着男人。
倏然,男人拿下了头上的帽子掩住了自已的脸,宋徽宜还没看清,就注意到他的手一动,手臂抬了起来——
下一秒,宋徽宜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近在咫尺。
她蹭一下站起来。
玻璃碎裂的瞬间,万蝶闪身先一步挡在了宋徽宜面前,千羽迅速跑出去查看情况。
宋徽宜心中大惊。
不过是恍了一下神,也许只是眨眼之间,再看向对面时,那个地方的人群还是拥挤不堪,但男人已经不在。
他消失了!
楼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都在为百夜的百胜而兴奋欢呼,楼上玻璃碎裂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耳里,没人注意到楼上发生了什么。
宋徽宜却知道。
男人定是杀了人!
她没看清他的动作,却清晰的看到那顶黑色的帽子突然破了个洞,同时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用的消音手枪。
他用帽子挡住了别人的视角,将它作为自已的掩体。
他背靠墙,趁着所有人都为百夜欢呼庆贺时,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搏击场上时,趁着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
开了枪。
他专程等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