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和笔墨纸砚对寻常人家来说是很昂贵的东西,只有男子才能上学堂,便是世家小姐也只能请夫子到府里教习。江云骓肯教她识字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她还想学看账簿,委实有些贪心。花容握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很疼。三娘被打的画面浮现在脑海,花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着江云骓说:“奴婢想学,求三少爷教教奴婢。”她想多学些本领,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三娘。屋里陷入死寂,江云骓迟迟不答,花容的心不住下坠。
花容挡在随风面前,淡淡的说:“真的没有人欺负奴婢,是奴婢太久没见三娘,发现她衰老太多,有些难过。”
花容在马车上哭过,但下车前她已经平复了情绪,泪痕已干,只有是眼眶还红着。
江云骓没有深究,见花容没穿他那件大氅,让随风去马车上把大氅拿来,亲自给花容披上。
她穿着之前的下人衣裙,衣衫单薄,整个人也是单薄的,瞧着就可怜。
花容道了谢,小心的拎着大氅怕弄脏,又问江云骓:“三少爷是有什么急事要出门吗?”
“本来有,现在没了。”
江云骓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花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好像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约莫是因为演戏要演全套吧。
腊八之后便是年关,府上所有人都为了置办年货和年夜饭忙活起来,花容在执星院倒是落得清闲,院子里人手足,洒扫和剪窗花的活都不需要她干,花容便在闲暇之余做了几个福袋备着。
江云骓虽然还没有成婚,毕竟年龄摆在那儿了,若是碰到小辈登门拜访,也要打赏些物件儿图个好兆头。
这日午后,江云骓在看书,花容在做福袋,江云岚送来账簿。
“那些图样很受欢迎,我让绣娘绣在绢帕上,又按照花容说的染上香味,这两个月铺子盈利不少呢。”
江云岚很开心,不仅铺子的生意好起来,二夫人的病也好转了不少,年关近了,二老爷惧怕忠勇伯,在家里的时间也多起来。
花容看不懂账簿,也不觉得铺子里的盈利和自己有关系,把账簿递给江云骓后便去沏茶。
回来便看到江云岚拿着自己做的福袋爱不释手。
福袋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但大都只是绣个福字或者元宝在上面,花容在福袋上绣的却是今年的生肖兔,兔子的形态并不一样,有的抱着元宝憨态可掬,有的捧着福字软萌可爱,针脚细密,活灵活现。
“这个好可爱啊,我要让店里绣娘也这么做。”
江云岚满脑子都是商机,却遭到自家三哥的拒绝:“这是我院里的东西,谁允许你拿到店里去卖,放下!”
江云骓板着脸,一脸不悦。
江云岚舍不得错失商机,试图劝说:“我自然不敢卖三哥屋里的东西,请花容姑娘另外画些图样给我也行。”
“不行。”
江云骓态度坚决,江云岚不好再劝,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三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那如果有人问起这个福袋,三哥能不能说是从我那铺子里买的?”
这两个月的绢帕虽然卖的多了些,但来铺子里做衣服的人并不多,还是要想办法多吸引些客人到铺子里才行。
江云骓没应声,翻看着手里的书,好像书里的内容格外吸引他。
江云岚等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忙取下腕间的一只银镯子塞进花容手里:“这些日子辛苦姑娘了,这个你先拿着,以后我瞧见适合姑娘的再买来送你。”
镯子颇沉,足有好几两,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漂亮的不像话。
花容下意识的想推辞,江云骓幽幽道:“这是你靠自己的本事赚的,有什么不敢拿的?”
江云岚笑着附和:“是呀,若不是三哥不肯放人,我都想重金聘你帮我镇店了。”
江云岚的身份摆在那儿,不便抛头露面,束缚太多,到底不自在。
江云岚随口一句玩笑在花容心底狠狠撞了一下。
她是签了死契进府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为自己赎身,摆脱不了低人一等的命运,所以别人欺她辱她,她只能一味的忍让退缩。
可是现在她靠自己得到了赏识,甚至有人觉得她可以管理一间铺子。
那她再努力些,是不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如藤蔓疯长,占据了花容所有的心神,她听不到江云岚后面又和江云骓说了什么,甚至连江云岚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
直到江云骓叫了她好几声,花容才回过神来。
“三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花容收起纷杂的思绪,凝神看着江云骓,心跳还是有些快,为了那偶然窥得的、尚且还遥不可及的自由。
江云骓好奇:“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没看书了,正在看江云岚送来的账簿,花容心念微动,试探着问:“奴婢最近识了不少字,能和三少爷一起看账簿吗?”
江云骓立刻明白她的意图,挑眉问:“你想学这个?”
花容顿时没了底气。
书和笔墨纸砚对寻常人家来说是很昂贵的东西,只有男子才能上学堂,便是世家小姐也只能请夫子到府里教习。
江云骓肯教她识字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她还想学看账簿,委实有些贪心。
花容握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
很疼。
三娘被打的画面浮现在脑海,花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着江云骓说:“奴婢想学,求三少爷教教奴婢。”
她想多学些本领,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三娘。
屋里陷入死寂,江云骓迟迟不答,花容的心不住下坠。
她只是个通房丫鬟,对江云骓来说,她只需要乖顺听话、讨好他就够了,让她学会太多东西,养出野心反而会很麻烦。
沉默让时间变得漫长且煎熬,花容手心出了汗,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若是江云骓因此生气把她赶出执星院,她将万劫不复。
压力像块无形的巨石压在花容身上,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跪下认错的时候,江云骓突然问:“孙涵修说我是故意把你留在别庄,把你送给他赔罪的,你怎么想?”
那夜在破庙发生的一切,江云骓都从孙涵修嘴里撬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在弥补花容,也在观察她。
她的确胆小怯懦,却也坚韧聪明。
这样的人,不会看不出他和萧茗悠的关系。
花容额头的汗冒得更多,扑通一声跪下,坚定地说:“不管发生什么,奴婢会永远忠于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