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宁儿走进练功房,看到十几个陪练的家丁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景呈御身穿一套白色软缎的练功服,脸上煞气极重,额头点点汗丝。至于他的腿,的确是微跛的,这也是她在后来才不小心发现的一个小缺陷。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一旦到了阴天下雨变天时,跛的便有些严重,走路时,身子也是一高一低非常明显。一个陪练的家丁被他一脚踢飞出去,虽然有软垫子搪着,但仍免不了一阵哀叫。他孤傲的站在原地,勾勾手指向其它几个陪练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眨眼之间,官宁儿进王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身为堂堂王府七王妃,岳管家曾召集所有的家丁仆侍,当面向众人宣布了她的身份。
可是对于多年没有女主人的七王府来说,官宁儿的到来,并没有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
毕竟兵部尚书家三小姐的名声,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胖一点倒还没关系,但是痴痴傻傻这样的形容,就真的有损于七王妃的高贵形象了。
所以自从官宁儿嫁进来之后,家仆丫环表面上对她礼遇有加,心底则暗暗对她加以嘲讽。
好几次,身为陪嫁丫环的春梅,都因为被别人瞧不起,而惨遭欺负。
官宁儿知道了之后,倒也不怒,她这个人,脾气一向极好,对待下人,也没有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有一次,一个叫莲花的侍女,和洗衣房里的丫头在背后讲她是非,说什么七王妃自从嫁进了王府,似乎并不得王爷欢心,否则这么多日子以来,王爷为啥从来也不招她侍寝?
对于这种闺房私密之事,府里的丫头们每次说起来都是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可不知怎么那么巧,几个丫头在背后讲人是非的场面,居然被路过的官宁儿逮了个正着。
虽然这些丫头们平时并没有把这位七王妃放在眼中,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七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王府的主子。
她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背后议论是非,说人坏话,当场被抓到,下场通常也是十分凄惨的。
本以为官宁儿会大发雷霆赶她们出府,可对方却在听闻了这番话之后,柔柔一笑,“王爷不招我侍寝,说不定有问题的那个人是王爷,这种事一旦不协调了,那可是要从双方面找原因的。”
蜻蜓点水式的抛下这几句话,七王妃便慢条斯理的转身走人了。
几个丫头吓得瑟瑟发抖,本以为会招来什么报应,结果等了小半个月也不见自己受罚,便有些涩然,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后来又仔细一想,如果府里的女主人刁蛮跋扈脾气恶劣,倒霉的可是她们这些小虾米。
从那以后,她们便打心眼里开始敬重起官宁儿。
日子久了,虽然官宁儿还是不怎么受王爷待见,但在仆人侍女的眼里,这位七王妃的形象,已经被彻底落实了。
所谓的怀柔政策,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所以春梅虽然表面上对官宁儿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但说到底,她家小姐还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儿。
最近天气恶劣,阴雨连绵。
像往常一样,官宁儿会在午后泡一杯宁神茶送到景呈御的书房。
书房里负责打扫的丫环对她说,王爷正在练功房。
捧着茶壶又来到练功房,还没推门而入,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之声。
“砰!”
一声重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摔落地,哀嚎声再次从里面响起。
门被推开,齐扬灰头土脸的跑出来,两人打了一个对面,进府的日子久了,她和齐扬也有些相熟。
“王妃,妳来给王爷送茶?”
自从好多天之前,他家王爷便一改往日喜欢喝龙井的习惯,每天吩咐王妃泡一杯奇怪的花茶给他喝。
事后他从岳管家那得知,原来王爷喝过王妃专制的花茶后,睡眠质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看来这个顺便娶进门的王妃除了胖一点,傻一点之外,也不是一无是处。
里面的打斗声依旧惨烈。
官宁儿抻着脖子向里探探,“王爷在练功?”
齐扬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王爷心情不好,如果妳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去挨骂,这壶茶还是晚些再送进去的为好。”
官宁儿自打嫁进王府之后,虽然听闻景呈御性格古怪,少言寡语,但心情不好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王爷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齐扬摇摇头,指了指不断向下飘降的雨丝。
“每逢阴天下雨之时,王爷固定会发上一阵脾气的。”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腿,“王爷那里有旧疾,平日里不痛不痒,表现得也不太明显,可这种天气,王爷他心里难受着呢,总之王妃妳还是小心为妙吧。”
一口气说完,急匆匆的转身跑了。
官宁儿走进练功房,看到十几个陪练的家丁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
景呈御身穿一套白色软缎的练功服,脸上煞气极重,额头点点汗丝。
至于他的腿,的确是微跛的,这也是她在后来才不小心发现的一个小缺陷。
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一旦到了阴天下雨变天时,跛的便有些严重,走路时,身子也是一高一低非常明显。
一个陪练的家丁被他一脚踢飞出去,虽然有软垫子搪着,但仍免不了一阵哀叫。
他孤傲的站在原地,勾勾手指向其它几个陪练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几人虽然畏惧,却也不敢反抗命令。
官宁儿见状,忙不迭走向室内,朗声道:“王爷,练了这么久,您要不要喝杯茶解解渴?”
众人见她出现,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他们实在是被打怕了,再打下去,小命非呜呼了不可。
外面依旧飘着细细的雨丝,天气有些阴冷。
官宁儿乖乖巧巧的倒了杯热茶,亲手奉上,景呈御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殷勤而好转,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阴狠可怕,活像要杀人。
“滚!”
重重的一个字,不留情面的低吼出声。
其它众人吓了一跳,本能的将目光移到王妃的脸上。
官宁儿不气也不恼,依旧好脾气的双手捧着茶,“王爷功夫好,可那些家丁护卫可禁不起您的折腾,就算您现在还不累,也该让他们喘口气,歇歇脚吧。”
说着,不理会景呈御难看的脸色,转身对着那些人摆了摆手,“都退了吧,回去吃些东西喝口水,等休息得差不多,再来这里陪王爷过过招。”
众人都不傻,知道这是王妃给他们找台阶下呢。
他们也实在是被打得怕了,听到这话,都纷纷起身,逃难似的离开练功房。
“妳逾越了。”耳后的声音非常冷漠。
“王爷,腿痛的话,揍人发泄并不能得到好转,反而会让那痛越来越强烈。”
这话直切要点,就像一枚利箭,直插景呈御的胸口。
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啪”地一声,茶杯落地,发出声响,可他却毫不理会。
狠狠瞪住她,“妳说什么?”
他的腿,一向是整个王府的禁忌,府里上下没有人胆大到敢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个话题。
“阴天下雨的天气里,通常会导致旧疾的发作,王爷,您腿疼的话,就要乖一点,跟我来……”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着景呈御出门,门口守着的碧晴惊怔的看着两人暧昧的姿态。
官宁儿对她道:“准备热水,给王爷洗澡。”
碧晴傻眼,洗澡?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但王妃下令,她也不敢不从。
景呈御气极败坏的甩开她的手,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
官宁儿回头看他一眼,无视他的怒火,不紧不慢的又拉住他的手腕。
景呈御再甩,她再拉。
两人就像两个执拗的孩子,谁也不肯让谁一步。
最后甩得累了,景呈御放弃挣扎,他倒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想搞什么鬼。
寝房的浴室里有一个大木桶,那是景呈御洗澡的地方,碧晴是个手脚麻俐的丫头,回到房时,浴桶的水已经填好了。
“王爷,阴天下雨关节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浴桶里泡一个热水澡,揍人打架,发泄的只是心里上的不满而已,身体上的难受可是半点也解决不了的。”
无视对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掩好了门,帮他更衣。
景呈御直挺挺的站着,右腿膝盖处,一阵阵的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忍耐,每逢阴天下雨,他都要忍受这种灭顶般的折磨。
可是官宁儿说错了一件事,身体上的疼,完全比不得心里上的恨,因为这残疾的代价,几乎让他终生难忘。
衣衫尽落,只留下一套亵衣,官宁儿虽身为他名媒正娶的娘子,但嫁进王府一月有余,夫妻二人却仍未圆房。
人人都说官家三小姐是个傻子,其实傻不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南岳赫赫有名的七王爷之所以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横刀夺爱,从安陵王的手中抢下她这门亲事,并没有让她自恋到,景呈御为的是她这个人。
入府一个月,连手也不肯主动来摸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景呈御的眼中,并没有她这个娘子的存在。
若说一点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如果难过真的有用,这世上很多难题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王爷,趁着水热,多泡一会儿,如果您想发脾气继续揍人,等洗完了澡,怎么揍都行。我在外面候着,王爷若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是……”
说着,转身就走,却被一股大力强行扯了回来。
“既然妳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个澡,本王一个人洗怎么行?“
一把将她抱起,扔进滚烫的热水中,未等官宁儿尖叫,他已经迳自扯落衣衫,跳了进来。
幸好浴桶够大,足够两个人的空间。
溅出来的水珠打湿了她的头发,双颊微湿,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朱唇微抖,双瞳大睁,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股报复的念头,一把擒住她的肩膀,托着她的后脑,对着那瑟瑟抖动的唇瓣,便强吻了下去。
他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可娇圆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奇妙。
欲望的产生,总让人情难自禁。
官宁儿脸颊一红,急于躲开,他一把将她捞回,恨恨瞪了她一眼,“本王不招妳侍寝,只是本王不屑,至于协不协调,那还要试过再说。”
她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的微张着小嘴,她和侍女说过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他冷然一笑:“这诺大王府,对本王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当晚,王妃被召侍寝,两人缠绵不断。
外面雨势渐大,打在窗沿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
入夜,已经沉睡过去的景呈御,突然感觉到身边有其他存在,长腿一踢,被折腾得累极的官宁儿便被他给踹下了床。
迷迷糊糊的掀起眼皮,不耐烦道:“回妳自己的房!”
甩下命令,转过身,继续睡去。
官宁儿无可耐何,只得捡了衣裳,伴着外面巨大的雨势,狼狈的回到了房里。
翌日,整个王府都在私底下传扬着可怜的王妃被王爷一脚踹下床去的新闻。
因为当夜雨大,只披了件外袍的王妃顶着大雨跑回房的一幕,被府里值夜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齐扬之前奉王爷之命去调查官宁儿在官家的一些情况。
大清早回到王府,向景呈御做了详细的报告。
景呈御才得知官宁儿在官家并不受宠,不但不受宠,还时常被两个姐姐和唯一的弟弟欺负。
不过她向来与世无争,本本分分的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问是非。
至于那个被安陵王认做是宝藏的东西,则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的一枚铜镜,关于这枚铜镜,还有一个很玄妙的传说。
传说中,那枚铜镜,是一枚拥有奇异能力的照妖镜,至于真相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从头到尾,景呈御很认真的听着,未发表任何意见。
说到最后,齐扬看了看外面已经放晴了的天色,讪讪道:“说起来,昨儿个夜里的雨,真是好大啊。”
言下之意就是,您的王妃在被您一脚踢下床后,可是冒着大雨回房的。
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你这么做,也太残忍了。
难得景呈御的脸色尴尬了一下。
他一惯习惯了独睡,二十多年来都没有与人分床的经。
昨晚上他也是睡得迷糊了,身边有个人,总觉得很奇怪,出于本能,一脚踹过去,把障碍清除,事后想起,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
但那又怎么样,不习惯就是不习惯,虽然他不排斥抱她,却很排斥自己的领地被人分享。
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官宁儿的样貌。
圆圆嫩嫩,脸上总是挂着没有脾气的笑容。
想起她被自己当成花奴毫无怨言的忙来忙去;想起她为了自己的睡眠精心泡制的花茶;想起她因为自己的腿疾,不顾他的冷言冷语逼着他洗热水澡;想起她软软的身子……
这个被他当成被利用的工具娶进家门的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经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