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娘微微笑道,“母亲说错了,儿媳到的时候,祖父祖母并没有到,所以儿媳不算迟到。至于学规矩的事,母亲不愿意体谅儿媳,那昨晚的事,儿媳倒是想去找祖父说道说道。祖父不是希望人丁兴旺么,怎么母亲偏偏不让二爷与我圆房?”“你?”张氏一口气喘不上来,摔了手中的茶盏,噼里啪啦碎成四五瓣,“好你个江芸娘,方才都是装傻充愣,现在暴露出真实面目了。我是你婆母,你竟然敢如此忤逆我,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休了你!”
张氏嫁到宋家后,便接手了管家的事务。后来徐氏进门也想管家,私下找过老夫人几次,但不知为何,都被老夫人拦下了。
因为管家的事,两个人一直面和心不和。
现在听到徐氏的问题,张氏知道徐氏把耳目安插到儿子那,这可触碰了她的底线。
“二弟妹何出此言?”张氏重新坐下,唇角还是笑盈盈,但坐姿已经端出世家长媳的气度,“不管是春熙苑,还是竹砚斋,都离二房住所有些距离。我要为文翎小两口多谢谢你,你这做婶婶的,可真关心他们。”
这话明面上是感谢徐氏,实际是说徐氏手长多管闲事,还一个是说徐氏不懂避嫌。徐氏是女眷,怎好去管侄儿屋里的事,这要是说出去,外边人指不定怎么想。
徐氏对宋文翎自然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派人盯着,试图抓到一些把柄。现在张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她笑不出来了,撇嘴道,“大嫂,我不像你要为管家事务忙碌,空余的时间多关心下小辈也是应该的。若是大嫂不愿意说也没事,这毕竟是你们大房的私事,我只是怕芸娘刚嫁过来,还不懂我们宋府的规矩,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话题又被徐氏带回江芸娘身上,但江芸娘不打算参与这场唇枪舌战,张氏和徐氏积怨已久,徐氏特意提到江芸娘,一方面是为了套她话,另一方面则是想让她对张氏心生不满。
“芸娘,你说是不是?”徐氏看江芸娘没反应,只好特意多问一句。
“啊?二婶您说什么?”江芸娘装作不懂的样子。
“我是问你,你昨晚跑竹砚斋去做什么?”徐氏的语气有些急了,坐她边上的宋清杨微微皱了眉。
江芸娘依旧没回答,而是转头去看张氏,她可不上徐氏的当。
张氏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大房的事,给江芸娘使了眼色,想让江芸娘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凭她眼睛快眨痛了,江芸娘也不接话。在她苦想怎么把话题带过去时,老爷子和老夫人来了。
宋老爷子今年六十有七,两鬓早已斑白,前年已经致仕,在家修养了两年,如今的气色还不错。他一出来,所有人自动闭上嘴,坐得都端正一些。
“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老二媳妇,大清早的,你说什么呢?”宋老爷子抿了口茶,黑漆漆的眼珠往徐氏那瞥去,徐氏瞬间呼吸一窒,上身往前倾了些,说起江芸娘去竹砚斋的事。
“竹砚斋是文翎的院子,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宋老爷子不悦地敲打完徐氏,再去看大房的人,目光在江芸娘身上顿了顿,他对江芸娘为什么去竹砚斋并不关心,但他可听说了,今儿来请安,江芸娘是最后到的,“文翎家的,你若是不懂规矩,让你婆母给你指个嬷嬷过去,教教你宋府的规矩。”
宋老爷子久经官场,干到了正三品侍郎,在宋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发话让江芸娘学规矩,可见是不满意江芸娘来得太迟。
江芸娘浅笑道,“多谢祖父关心,不过母亲说了,我前半生过得漂泊凄苦,她打心眼里心疼我,规矩的事慢慢来,她心中有安排。”
听着江芸娘胡编乱造的话,张氏瞪大了眼睛,余光瞥向江芸娘时,想开口拆穿江芸娘,却又发现不能那样做。
如今江芸娘是大房的人,江芸娘丢脸了,大房也会丢人。
况且张氏看到江芸娘淡定的笑容,想到儿子被江芸娘拿住了把柄,现在也不敢拆穿江芸娘,只能跟着说了句“是”。
宋老爷子对张氏的印象还不错,既然张氏有作打算,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老夫人是续弦,不是宋文翎的亲奶奶,喝完江芸娘和宋文翎敬的茶,淡淡地说了两句好彩头的话,便让两个人起来了。
老人家容易疲乏,等大家都请安完,只留下宋文逸一个,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可见他们对宋文逸的重视。
出了惠安堂,江芸娘被张氏叫住,宋文翎被他父亲叫走,张氏带着江芸娘去大房的正院。
张氏一路沉着脸,进屋后让王嬷嬷关了门,转身厉色道,“你给我跪下!”
江芸娘没动,“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母亲竟要罚我?”
“第一,你请安迟到。第二,你怎么能当着老爷子的面撒谎?”张氏正愁没理由教训江芸娘,现在是江芸娘自己作死,她得摆出婆婆的款来。
江芸娘微微笑道,“母亲说错了,儿媳到的时候,祖父祖母并没有到,所以儿媳不算迟到。至于学规矩的事,母亲不愿意体谅儿媳,那昨晚的事,儿媳倒是想去找祖父说道说道。祖父不是希望人丁兴旺么,怎么母亲偏偏不让二爷与我圆房?”
“你?”
张氏一口气喘不上来,摔了手中的茶盏,噼里啪啦碎成四五瓣,“好你个江芸娘,方才都是装傻充愣,现在暴露出真实面目了。我是你婆母,你竟然敢如此忤逆我,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休了你!”
“母亲,您是不是又忘了,二爷马上要殿试了,若是被人知道他与妻妹通奸,他还能参加殿试吗?”江芸娘淡淡地笑着,把柄这东西不需要多,只要有一件够用的就行。
宋文翎的前程,就是张氏最在乎的事。
之所以没在众人面前捅破宋文翎和江白柔通奸的事,就是为了能拿捏住张氏和宋清柏,江芸娘嫁妆的库房钥匙还在张氏手里,她得先把自己的东西讨要回来再说其他。
张氏的脸色白了又红,她指着江芸娘,嘴里说着造孽,“你这是打量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威胁我了?你别忘了,文翎也是你的夫君,你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文翎没了前程,你能好过?”
“母亲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要毁了二爷的前程,只是提醒您,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江芸娘不装了。
听此,张氏头痛了,当初选择江芸娘,就是觉得江芸娘长于乡野好把控。可这哪里是软柿子,分明就是个白切黑的土霸王。
可儿子的前程要紧,她不敢以此冒险,毕竟她就一个嫡子,所有的指望都在儿子身上。
“好好好,你很好。”张氏捂着胸口喘气。
“多谢母亲夸奖,我自然是个好的呢。”江芸娘笑着道,“您也不用生气,我那么说,也全了您一个慈爱的名声。”
张氏:……她怎么越听越发堵?
本以为凭着江芸娘对文翎的喜爱,她可以把江芸娘压得死死的,偏偏出现一个江白柔,害得她处处被掣肘。
想到江白柔,张氏的心情又很复杂。
如果江白柔没怀孕,那一切都好说,她绝对不会让江白柔进门。但江白柔有孕了,这就不一样了。
思绪越理越乱,张氏深吸一口气,再去看江芸娘时,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不过很快被她掩盖了下去。
“你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你。”张氏嗤了一声,“我奉劝你一句,你既然嫁给文翎,这辈子注定是我们宋家的人。你祖母是高门大族出身,最看重女儿家名节,她绝对不可能让你和离改嫁。女人这辈子,活的无非是夫君和孩子,若是没有夫君的宠爱,又没有公婆的支持,你以为江家能手长到来宋家护着你?你觉得你在宋府的日子能好过?”
顿了顿,张氏加重语气道,“你若是不听我的教导,日后有你苦头吃!”
“往后的事,谁也看不准呢。”江芸娘可不吃张氏这套,什么夫君和孩子,都是狗屁,夫君不义,她也不用守着一棵树吊死;公婆不仁,更没有尊重的必要。
特意跟过来一趟,江芸娘可不是为了听张氏说这些话,她见张氏再次皱紧眉头,直接道,“想来母亲生我气了,既然如此,您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回春熙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