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大意,竟让这府上一个不懂事的通房,将那章华古梅移去了自己的院子,照顾不佳乃至树木凋零,今岁要供奉给官家的生茶,怕是没有了……”韩内官越听越觉不爽。替朝中来取珍贵之物,是何等体面之事,可如今顾家不但让他等了这么久不说,连东西也没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第一次遇上这么下面子的事情,当真憋屈!“那顾侯夫人,你想着怎么处置呢?”唐婠抬眸,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里蕴着几分嫉恶后的清醒。
“唐婠,你岂能随意发卖我!侯爷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平采月推开旁边的两个粗使婆子,挣扎着便要往外走去。
唐婠垂眸,并未将面前那四下里乱撞的女子放在心上。
“快给月娘子寻个衣服套上,免得这细皮嫩肉的奔出去,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闻言,平采月这才记起自己还未穿外衣,只着一件齐胸襦裙,沉头瞧了一眼,顿时羞臊的双颊通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唐婠身边的女使,随意丢了一件粗布短袄给她,这才匆忙套在了身上。
只是那短袄是下人所穿的,用的是寻常的棉麻,穿惯了真丝缎衣的平采月,自然穿不惯这些下等衣衫,只轻轻往身上一搭,便闻出一些腐味儿,惹得她连连作呕。
小桃忍不住寒酸:
“哟,想是享福享惯了,记不得自己本来的样子了,先头没跟着我们侯爷的时候,少不得连那糠咽菜都吃过,如今到金贵起来了,当着我们大娘子的面,可别露出来那副做作姿态,让我们跟着恶心!”
平采月不服气,仰起头,直视唐婠的视线。
“我再怎么,也为侯府诞育了长子,我不会永远没名分的,倒是大娘子你,除却有个了不起的娘家以外,你还有什么?夫君的宠爱?名正言顺的嫡子?还是沽名钓誉的你那贤德的名声?”
唐婠不语,只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平采月声嘶力竭地吼道。
咯哒一声,木板坠地的声音尤为清晰——
“放肆!放肆!当真是反了天了!你们侯府要造反了!”
一穿着绛紫色宫服的瘦小男子,正立于门下,旁处立着三两宫人,低着头,万分恭顺。
“这是谁?敢把这圣物损毁至此!”韩内官夹着嗓音,大声叱问。
顾舒氏脸色惨白,她本想拖住韩内官在曦正堂小坐,可无奈宫里来的人只想着尽快拿了东西回去复命,不想在此耽搁。
几番拖沓之下,只能带了人过来。
可她也并不知道这章华古梅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副样子,方才唐婠派人过去给她传话的时候也并未言说。
如今被大内的人瞧了个正着,这事儿焉能善了!
想到这,她便挪动步子,悄悄走到了唐婠的身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婠目光微敛,从容自若。
“就是婆母看到的那样。”
“这树糟践成这个样子,你应该提前和我说啊……”
唐婠淡漠一笑,“儿媳也是方才得知的。”
顾舒氏被堵的哑口无言,黑着脸,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唐婠不忘规矩,恭敬地朝顾舒氏行了一礼,而后便绕过她,直接朝韩内官身边走去。
“宫里的天使们久等了,知道韩内官亲自过来,小辈应该前去迎接才对。”
韩内官瞧见唐婠如此恭敬,倒也收敛了几分怒气,朝她回了一礼,“顾侯夫人可休要这样说,我一当差的,哪里敢动用顾侯夫人前去迎接。”
唐婠温婉一笑,十分自然地邀请韩内官到廊下小坐,又同他客套了两句,便开始步入正题。
“今日怕是要让内官白跑一趟了。”
韩内官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是在等一番很好的解释。
唐婠瞥了外头那跪着的平采月一眼,从容开口:
“是我疏忽大意,竟让这府上一个不懂事的通房,将那章华古梅移去了自己的院子,照顾不佳乃至树木凋零,今岁要供奉给官家的生茶,怕是没有了……”
韩内官越听越觉不爽。
替朝中来取珍贵之物,是何等体面之事,可如今顾家不但让他等了这么久不说,连东西也没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第一次遇上这么下面子的事情,当真憋屈!
“那顾侯夫人,你想着怎么处置呢?”
唐婠抬眸,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里蕴着几分嫉恶后的清醒。
“原本是想着打死的,可便是赔上她几条人命,也换不回这树,再者,她出身尚不明确,便是开封府审理此案,也得定了罪才能发落,这一来二去,耽搁的时间就久了,不如交给我们侯府处置,总归能给内官一个说法。”
韩内官冷哼一声,“我没听说过一个通房,没弄清楚身份便让他入府的,这简直就是笑话!”
啪——
隔壁碎瓷器的声音传来,又夹杂着几声孩童的哭闹之声。
韩内官怒火中烧,起身喊道:
“这日头可还没落山呢,谁就敢在这里夜猫子鬼叫,是在扫本官的兴致吗?”
平采月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韩内官的脸色,又将视线移到东屋,生怕自己的两个孩子跑出来生事。
“你就是那没家没业的外室女子?”韩内官居高临下,极具轻蔑地审视着跪在院中的平采月。
“……”
“你是没长嘴吗?”
平采月可怜兮兮的仰起头。
“大人恕罪……府中并未有人与奴婢言说,这章华古梅是茶树,亦不知道每年还要进献朝廷生茶,奴婢……奴婢也是无心的!”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蠢货!害得本官白跑一趟!来人,先给我掌嘴!”
得了令,几个穿着大内服饰的小太监,直奔平采月走去……
“太夫人,救我!”
“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是被冤枉的,太夫人......你不能坐视不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