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唱边低头,冲她眨眼睛:“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烁......”孙鲤记得万分tຊ清楚,彼时她还未输那游戏,更是滴酒未沾。他冲她眨眼睛,眼里有炙热的笑意。K房灯光忽明忽暗,亮时逼得人眼睛想闭上逃劫,暗时逼得人巴不得再长一双眼。陶至庭冲她眨眼睛笑时,K房里又昏又亮,和那魔曲一样诡异。那一刻,是她最心慌心悸的时候。喧闹里,她怕大家注意到她,又受不了大家真的不把她当一回事。
到家后,孙鲤和父母打了招呼,兀自走回房间。
她连鞋都忘记换,一头就往床上扎,枕到蓬松软适的枕头时她感到有股潺潺的暖意在体内流动,舒服得分不清是她枕枕头还是枕头枕她。
发觉女儿反常的李红琴后头跟进孙鲤卧房:“你吃饭怎么吃得没掉三魂七魄一样?”
“妈,做生意好累啊,看铺子也好累。”听到李红琴的声音,孙鲤在潺潺的舒适中拨起一根筋紧绷着应对。
“那是呢,都说打工难,那是他们还没做过生意。”李红琴没有起疑。
“妈,好困啊。”孙鲤两只脚蹬掉鞋子,准备翻身,彻底投入床铺的怀抱。
“喂,你还没洗澡!”李红琴上手就给了她屁股一下。
“明天睡醒再洗吧。”她扯过被子包住头。
“......你要明天洗,这四件套明天你也得换下来洗啊。”这是有点洁癖的李红琴能做到的让步。
接着她听不着孙鲤的回应了。
李红琴索然,掩上了女儿卧室的房门。
“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孙祥低声发问。
“没有,就是累了。咱们这大小姐,还以为做生意多简单呢,我看多磨磨她不是坏事。”
“呵,说得多舍得,她要真受欺负——”
“在这儿还能有人欺负她?谁有这狗胆?”
“那欺负的能是她吗?那不欺负的你?”
“走走走,别堵门口说话,待会儿给她吵醒了。快快快,帮我把电视调回去,我刚看到要去捉奸那里——”
孙鲤掀开被子,正经躺好。
她用抱枕又垫高一层,摸出手机。
“我想和你说说开店的事。”她给陶至庭发去微信。
过了一阵,陶至庭才回她,他故意发来个惊恐状的表情包,然后才说:“你不是后悔了吧?”
“算吧。”她也故意逗他。
对面发来一串省略号,暂无下文。
这阵子酒意已过得七七八八,孙鲤反倒来了点精神头。不意稍微清醒后,满脑子竟全是陶至庭在KTV唱的那首魔性歌曲,随着旋律攻略进她脑子的,还有他唱歌时扭腰的滑稽画面。
他边扭腰边唱:“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她就坐在他旁边。
他边唱边低头,冲她眨眼睛:“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烁......”
孙鲤记得万分tຊ清楚,彼时她还未输那游戏,更是滴酒未沾。
他冲她眨眼睛,眼里有炙热的笑意。
K房灯光忽明忽暗,亮时逼得人眼睛想闭上逃劫,暗时逼得人巴不得再长一双眼。
陶至庭冲她眨眼睛笑时,K房里又昏又亮,和那魔曲一样诡异。
那一刻,是她最心慌心悸的时候。喧闹里,她怕大家注意到她,又受不了大家真的不把她当一回事。
是他带着一首奇奇怪怪的洗脑歌,是他扭腰卖唱,是他低头冲她的那么一眨一笑,把她从那份无以名状的拘束和黯然中牵了出来。
是倒霉的陶至庭,给倒霉的她打气。
她想问他,今晚他唱的那首鬼歌叫什么名字。
字打到一半,陶至庭还停留在上个话题,他对她的“反悔”置若罔闻,带着点厚脸皮强撑:“你喝多了。”
孙鲤删掉打好的字,重新输入:“不过是一杯酒。”
陶至庭又是一阵没音没信。
最后发来语音。
孙鲤按低音量,把手机凑到耳边,才点开,继而听到他在那头压着焦躁问道:“万事好商量嘛鲤姐,是你觉得分给你的份额少了?这阵子你不提这事,我以为没问题呢。我看你今晚也累的,不如你先休息,咱们明天出去看铺子时再细聊一下好吗?”
等孙鲤把手机拿离耳朵时,陶至庭火速补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包。一只可怜小狗,抿着嘴,两行泪,两只前爪合并在胸前,不停做着“拜托”的手势。
孙鲤嘴角溢出微笑,手指戳戳,收藏了这个表情包。
她晾了他一会儿,回道:“行吧。”
这个明朗有韧性的男人,喊她先休息,不全是真的关心她。她没忘记,他亦是个外宽内深的角色。劝动她先休息一晚,到底还是为的他自己多争取一晚上想办法的时间。
叫这滑头的小子难寐一夜。
隔天睡醒,孙鲤收到杨文兰发来的语音。杨文兰说:“阿鲤,我走啦。听说你要回来开店,我很期待是家什么店,下次回来,一定要邀我去店里啊!”
自从那天加了杨文兰微信,孙鲤便刻意回避。
到了这时,仗着点刚睡醒的朦胧气,她蜷了蜷手指,才有勇气点开杨文兰的头像,再点进杨文兰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昨晚的聚会照片,明显是吃完饭后拍的,请客的杨文兰和她未婚夫坐在C位,其余同学或和杨文兰一对坐在一排,多余的站在他们身后,面上都是重逢故友的喜悦。杨文兰的文案很简单,只一句——“好久不见啦大家!”
就像那天在卖擂茶的铺子前,和孙鲤打招呼时说的差不多。
再往下拉,是一些日常和资讯分享。
杨文兰的日常丰富多彩,她喜欢到处去打卡,还会简单做点评,镜头有时是她自己,有时是和她男友,还有些陌生精致的面孔。资讯是和工作沾边的,大概是给客户看的。
没多久,就到底了。
杨文兰设置了“只对朋友展示半年”的权限。
孙鲤退出杨文兰的朋友圈,又打开了自己的。
她也设置了“只对朋友展示半年”的权限。但她好久没发过朋友圈了。最近的一条只有她自己能查看。也是一条打卡的朋友圈,是在一家甜品店。
那时她刚失业不久,却还没和韩前分手。
韩前为了给她鼓励,带她去这家甜品店,给她点了个柚子味的奶油手指泡芙,还给她灌心灵鸡汤,和她说:“酸酸甜甜的才是人生,就像柚子,处理不好滋味苦涩,处理得好吃起来清爽无敌。”
人在低谷,“感动”特别容易得逞。
孙鲤当时还用“职场失意,情场得意”来安慰自己。遇到不识货的公司,不打紧不打紧,起码遇到个识货的有情郎。
信了他的邪。
两个月后还是在这家店,她撞见他在和另外一个女人吃同样的柚子味奶油手指泡芙。他不但吃手指泡芙,嬉戏间,女人蘸了奶油要去划他的脸,他一把抓住——
他还吃她手指上的奶油。
那画面反胃、油腻、恶心,孙鲤觉得看到这一幕,简直可以洗清这辈子所有的罪孽。
她怎么还会留着这条朋友圈没有删掉?
孙鲤质问自己,然后删掉。
她也没有了再往前翻的心情。
被李红琴强烈要求把四件套换下来一块儿和衣服洗了时,孙鲤才想起还没回杨文兰的消息。就是走个形式。一句“好啊好啊”,一个“一路平安”的表情包。杨文兰回得很快,她回孙鲤一个充满期待的表情包。
对话就在表情包中结束了。
而今天约她去看铺子的陶至庭,神采就不是特别好了。走出双莲市场时,他忍痛的表情过于明显,不过还是做好了和孙鲤好商好量磨一磨的准备:“份额还可以再商量的,你是不是自己也有什么想法?”
“我不想再看铺子了。”
陶至庭闻言,更信了她反悔,一急,把她拉到一边:“别呀!”
“我——”
“这样!这样!实在不行,你帮我前面演完,后面咱再想法子,把你摘出去,当然我有诚意的,不会叫你白帮忙!”讲到后面,他都有了颤音。
孙鲤毫不怀疑,要是此时此刻陶至庭可以变身做小狗,他一定会当街变成昨晚他给她发的那个表情包。
“我们能不能就要锦华路那一间?”
“你说什么?”陶至庭发愣,“你、你不是要反悔?”
“我反悔的事儿不在这上头。”
“那?”
“铺子咱看得够多了,总不能真的都把小乐镇空出来的铺子都看一遍吧?咱看下来这些,那一间就是不错的对吗?”
“是,但那一间的租金......”
“它是有点贵,也不是最贵的。那地段是好,但也不是最好。那里,是我们可以有机会搏一搏的最佳选址。”
陶至庭有些犹豫:“如果再退一个档次,我能负荷得住半年,要是定下那里,就算价格再磨,恐怕,我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要是做不起来......”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一笔钱,我们只有三个月。但如果有两个人,两笔钱,我们还会有半年。”
陶至庭蹙起眉头:“可是你说你没钱......总不是你帮我找了另外的合伙人?”
“我输不起的,陶至庭。这钱,不是我的钱,是我爸妈血汗钱。”
陶至庭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
孙鲤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几百年前曾在杨文兰眼中看到的艳羡。
“我不想要卖出一百杯只得两杯的分成,我要卖出一百杯得五十杯的分成。”
这对陶至庭来说不啻于天翻地覆,他惊呼:“你要五五分!”
“这只是起步价。”孙鲤露出獠牙,边说边比着手势:“加上我帮你的这个忙,比五五分,恐怕还要再多一点。”
“你还要占大头!”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