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大半夜砸门,说是慕名而来,我俩刚坐下开聊,四五辆警车就来把事务所给围了!我他喵的差点成了人质!还有装成哲学家的精神病跟我聊弗洛伊德,疗养院报了警……”钟鸣越说越气,语速飞快,就像倒豆子一样,快得给他自己说得有点大脑缺氧,他不得不停下来顺顺气。“对了。”温希听钟鸣的话,突然想起一个客户,她趴在二楼的围栏上问,“之前有个要做大侠梦的中年大叔,他来了吗?”“他啊。”钟鸣拖着长音,激昂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趋于平静,他嗦口面,语气含糊地说,“他昨天来了,被我打发走了。”
“回来啦?”
“嗯。小七呢?”
“睡觉去了。”
梦境事务所的一楼会客厅里点着灯,暖橘色的光格外安逸。
温希把电脑和背包随意一扔,整个人摊在沙发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遇见的男子,她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以至于她几乎是本能地防备着他,不想和他有接触。
钟鸣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热腾腾的泡面,放到茶几上,温希闻着香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看看我煮的面~”钟鸣得意洋洋地搓搓手。
“你会煮面了?”温希有些惊讶。
“何止!我还加了炸蛋!”
“炸蛋?”
“哝,焦糊糊的那团。”
“……”温希不想评价。
“你不懂,炸蛋火候大点更好吃。”
钟鸣美滋滋地唠叨起他炸蛋的全过程,从第一步去超市买鸡蛋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此刻心情好极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下厨,还很成功。
关于下厨做饭这件事,温希倒是有两次尝试过。结果,一次给两人吃得食物中毒,跑去住院一周,第二次更绝,她直接把厨房炸了———没有用词夸张,就是物理概念上的炸了,微波炉面包机电饭煲烤箱,几乎所有能做饭的电器统统坏损,给邻居吓得把110,120,119挨个打了一遍。
从那以后,钟鸣坚决禁止她靠近厨房。两个人到饭点就点外卖,或者去附近的餐厅吃,即便那家餐厅再难吃,他们都忍着吃了好几次,吃成了几家店的常客。
常长夏偶尔会来给他们改善伙食,但常长夏本人行踪飘忽不定,指望她定时定点来做饭,还不如指望外卖员能准时准点送餐。
昨天,暴雪天气,钟鸣在家等了仨小时的外卖没等到,又实在懒得出去,他带着小七两人只好干啃饼干,起先他以为饼干是薄荷味夹心的,他们啃了半盒,小七才发现饼干已经过期长毛了。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抢厕所,上吐下泻。
蹲在马桶上的他陷入沉思,觉得自己一个需要养分的祖国花朵,活得实在是太干巴了,并发奋立志,不能再干巴下去,起码得拿猪骨汤海鲜粥什么的滋润一下。
于是,今天他一早醒来,拉着小七直奔超市,把超市里能做饭的食材都扫荡一遍,各种速食更是成箱搬。回家之后,他磨刀霍霍苦练厨艺,从煮面加火腿和煎蛋开始……红烧牛肉剁椒鱼头番茄鸡蛋每种口味的泡面挨个煮上一包,煮完让小七试吃……直到给小七差点吃吐了,他才算掌握好火候。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碗面可是他最满意的杰作了。
“你吃吗?”钟鸣咬口炸蛋,嘴上问温希,却把碗往自己这边拽。他并不知道温希今晚回来,煮面根本没准备她的那份。
“不会吃坏肚子吧?”温希看钟鸣吃得香,忽然就觉得自己也饿了,她把碗又拽回来,伸手朝钟鸣要筷子。
钟鸣拿筷子敲掉温希的手,把她那碗的炸蛋夹走,“你早说你今晚回来啊,我就多煮一包了。”
“侯导临时决定休息几天。”温希捧起碗,喝了一小口汤,品了品,由衷地说,“味道不错。”
“是吧!”钟鸣眉开眼笑。
“筷子。”
“自己去拿!”
钟鸣对温希这理所当然的口吻很无语。
温希起身往二楼走。
“诶。”钟鸣问她,“你不是说还要两三天,你们那个课题的第一阶段才能搞完吗?怎么今天就休息了?”
“提前完成了。我这几天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长只有三小时左右。”
“为了个课题,你要修仙?”
“我太累了。”
“呵呵,你没猝死都是奇迹。”
“所以,你帮我写个课题报告吧。”
“??”
温希神态自若,语气淡然,走得头也不回,不像是在求人,更像是下命令。她完全没有一个身为员工和房客的觉悟。
钟鸣夹一筷子面,吹吹凉,吃一口,又学着温希的态度,施施然地问:“你觉得我很闲?”
“不是吗?”温希反问,补上一句:“都有时间学煮面了。”
钟鸣一听这话,脸瞬间皱成一团。温希捶捶肩膀,慢吞吞地爬上了楼。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清楚,一秒开启喋喋不休的吐槽模式。
“大姐,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你每天平均睡仨小时,我是每天平均去三次警察局!”
“警察局?”温希诧异。
钟鸣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很抓狂,“他大爷的!这几天我接了五六个客户,还以为事务所的春天到了!结果!警察我认识了好几个,单子一个都没做成!”
“你业务能力下降这么多?”
“屁!五六个客户,没一个正常的!”
“我就先不提有个女人拿这儿当某某场所,拎着菜刀跑来找丈夫的了!你知道吗!阿温!就这几天,我遇见了上到八十要入土,下到十八闹离家出走的各!种!奇!葩!”
“有个老头,领着他老情人来,要两人入梦,结果被他儿子和儿媳妇追来了,两方见面就开骂,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了,而且是从双方混战变成四人互殴!我还因为劝架挨了两巴掌!警察来了都没吓住他们!”
“这都不算啥!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小道士来,要跟我论道!论到一半,直接变脸,说我被妖魔附体了!要我掏钱请他们除魔!然后家长带着警察跑过来,非骂我拐卖儿童!”
“还有一个人大半夜砸门,说是慕名而来,我俩刚坐下开聊,四五辆警车就来把事务所给围了!我他喵的差点成了人质!还有装成哲学家的精神病跟我聊弗洛伊德,疗养院报了警……”
钟鸣越说越气,语速飞快,就像倒豆子一样,快得给他自己说得有点大脑缺氧,他不得不停下来顺顺气。
“对了。”
温希听钟鸣的话,突然想起一个客户,她趴在二楼的围栏上问,“之前有个要做大侠梦的中年大叔,他来了吗?”
“他啊。”钟鸣拖着长音,激昂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趋于平静,他嗦口面,语气含糊地说,“他昨天来了,被我打发走了。”
“为什么?”温希问。
平日里,钟鸣总念叨着想让事务所路人皆知门庭若市……连生日愿望都是希望事务所客户越来越多他能日进斗金,可真的有客户了,他又给人撵走了。
“……”钟鸣没有回答,慢悠悠地吃面,整张脸都埋进泡面氤氲出的热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