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未语先笑,“在臣心里,她是世间最美、最好之人。”一旁同样已经思妻如痴的温言,满脸写着同意二字,连连点头。他见赵徽鸾挑眉,啧声道:“殿下不懂。”这话说的,赵徽鸾很想揍他。有妻子了不起吗?又看到温言五指转着折扇,整得花里胡哨,tຊ怎么往日不见他在沈之瑶面前如此作态?不由得恨恨吐出两个字。“纨绔!”温言不仅不在意,扇子转得更欢了。赵徽鸾懒得看纨绔,同王贺道:“大人继续。”“臣妻出身书香世家,而臣只是个一贫二白的穷书生,她非但不嫌弃,还赠银给臣,鼓励臣考取功名。”
三辆马车逐渐驶远了。
燕都城外,送行的温家人、沈家人同章云驰也都各自回府。
章云驰入城前,忍不住朝城墙下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看去。
自他送简简出城,那辆马车就停在那了,没见人从里边出来,也没见人进去过,不知停在这做什么。
章云驰摇摇头,懒得想,转身没入人潮里。
一个执剑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走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前,唤了声:
“公子。”
马车里传出容谙低沉的声音。
“走吧。”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江南境内。
赵徽鸾嫌弃马车坐得太久,颠得屁股疼,不乐意再坐,非要下来走走。
侍卫们颇有为难,只得来禀报王贺。
“还要多久能入城?”
王贺问侍卫,听说入城不过几里地,于是吩咐一批人先行入城打点,再留下四五个武艺高强的与他一道陪公主步行。
帷帽实在遮挡视线,影响赵徽鸾欣赏江南景致。她弃帷帽而缚面纱,挑起帘子,搭着拂冬的手,兴冲冲步下马车。
沿道一条宽阔的长河,秋日的阳光明净温和,铺在河面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波光粼粼,映着远山红枫秋景,煞是好看。
三人缓步慢行,前后两三丈远各有侍从开道与垫后。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出游。
“听说王大人是江南人士?”
“是的,殿下。”王贺面上永远带着笑,说起话来温温和和。
“去年琼林宴上听大人说家中已有妻室,后来却不曾听闻大人接爱妻入京。想来已许久未见了吧?”
琼林宴拒婚一事,于王贺和温家都不是好回忆。
作为温家人,温言不觉有什么。而王贺再次听人提及往事,同样面不改色,反而听了赵徽鸾的问话,笑得愈发温柔。
“臣已三年不曾见过臣妻。”
“那大人一定很想念爱妻吧?”
见王贺大方点头,不禁勾起赵徽鸾的好奇心。
“不知大人的爱妻是何等品貌,能得大人如此念念于心?”
“她啊……”
王贺未语先笑,“在臣心里,她是世间最美、最好之人。”
一旁同样已经思妻如痴的温言,满脸写着同意二字,连连点头。他见赵徽鸾挑眉,啧声道:“殿下不懂。”
这话说的,赵徽鸾很想揍他。有妻子了不起吗?
又看到温言五指转着折扇,整得花里胡哨,tຊ怎么往日不见他在沈之瑶面前如此作态?不由得恨恨吐出两个字。
“纨绔!”
温言不仅不在意,扇子转得更欢了。
赵徽鸾懒得看纨绔,同王贺道:“大人继续。”
“臣妻出身书香世家,而臣只是个一贫二白的穷书生,她非但不嫌弃,还赠银给臣,鼓励臣考取功名。”
“你二人门第悬殊,你岳家应当不乐意见你二人联姻吧?”
“殿下聪慧,诚然如此。”
王贺的笑中难得带了些许苦涩,“岳丈撞见臣妻赠银,一怒之下将臣绑了,准备送官。幸亏有岳母。”
他如今想来,依然满怀感激。
赵徽鸾长长“噢”了声,以她多年看话本的经验,她隐约有个猜测。
“你二人……不会是私奔吧?”
闻言,温言瞪大了眼睛,转得不亦乐乎的折扇啪嗒掉地上。
王贺也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不好意思地朝赵徽鸾作揖,讨饶地唤了声:“殿下。”
赵徽鸾挠挠头,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揭人短。不过王贺此人倒是不像话本里那些薄情寡恩的负心汉。
“大人如今衣锦还乡,当让故人刮目相看。若你岳家仍瞧不上你,自有本宫与首辅家的公子替你撑腰。”
温言正抱着折扇查看有无损伤,听到这话,也很仗义地拍胸脯保证。
王贺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一行人沿长河说说笑笑,走了一会。忽见河岸边有个黑色佝偻的人影在一步一步往河里走,眼看着河水都没到了胸口。
不好!
赵徽鸾惊道:“那老丈要自尽!快救人!”
王贺点了两个侍卫火速冲过去救人,他与温言走得很急赶去看情况,待赵徽鸾同婢女到时,老汉已经救下,躺在岸边。
拂冬警惕地挡在赵徽鸾前边,念夏扶着她,三人站在老汉一丈外。
侍卫按压老汉的胸腹,老汉吐出几口水,幽幽然转醒,发现自个没死成,就那么躺在地上,痛苦不已。
“为何要救老叟啊?老叟已经不想活在这世上了。”
他哭着又要往河里爬,侍卫将他摁住。
赵徽鸾不解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有何想不开的?”
老汉笑得凄凉:“你们富贵人家,哪里懂我们升斗小民的苦?老叟只有那么几分薄田,都叫盐官城里的霸王给占了去!非说那儿风水好,那可是老叟家几代传下来的祖田啊!”
赵徽鸾听得直皱眉,念夏嚷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呵!王法?咱江南地界的王法是姓他王家的王!”
老汉趴在地上,手指用力抓着石块。
侍卫长眼神晦暗地退了一步。
“老叟唯一的女儿也被他们抢了去!老叟想抢回女儿,可是他们把老叟打出来,就隔着墙啊,老叟、老叟听女儿在那边哭啊……”
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砸着地面,痛恨自己无能。
“那、那你女儿现在……”念夏不忍问。
“她死了。”
赵徽鸾突然觉得手臂好疼。念夏死死抓在她胳膊上,气得两眼通红。
王贺脸色微沉,没说话。
温言问他:“你怎么不去衙门里报官呢?”
“呸!老叟把州府所有衙门的路鼓都敲了个遍,一听老叟告的王家,直接没收状纸,把老叟打了一通赶出来。你说说,报官能有什么用!都是同一个茅坑里出来的石头,臭的很!”
温言虽未接触过,但也听过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之说。
他指着王贺同老叟道:“这位是新到任的江南十二府巡按御史,你可以……”
话未说完,又被老叟“呸”了一声。
“狗屁!都一样!没一个好官!”
侍卫长恼了,想要教训老汉。王贺抬手制止,吩咐人把老汉送回家里安置。
“王大人,此事咱们要管吗?”
王贺看向温言,想起温鸿临行前的话,笑着反问:“依公子之见呢?”
“大人身为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有察民生、体民情、惩奸除恶之责,当为方才的老丈讨回公道才是。”
“公子言之有理,只不过方才皆是那老丈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