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一道情劫,害得兰氏满门抄斩,害得她冷宫苟延残喘十年,最终含恨而亡……兰溪眼底掠过一抹狠意。往后,情劫已过,谁也拦不住她了。下一刻,额间微凉。兰溪惊异的抬头。便看见萧长卿伸出右手,正在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心。他唇边带着笑,那笑是兰溪从未见过的明亮和煦。“姐姐,你这么美,不该皱眉的。”“我帮你抚平。”啪——兰溪猛地打开他的手。眼底,带着戒备和厌恶,“别碰我,知道吗?”
兰溪听到他的夸奖,手指一顿,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团。
好看吗?
她已十年未执笔,刚刚拿起毛笔时,手指觉得艰涩又陌生……
甚至,有些字的写法,都快忘了……
写着写着,兰溪想起在闺阁之中时,父亲对她的评价。
“溪儿,常说字如其人……你的字看起来圆润,实则暗藏锋芒,若是个男子,一定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可惜生为女子,又误入情劫,浪费了这一副好字……”
父亲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一道情劫,害得兰氏满门抄斩,害得她冷宫苟延残喘十年,最终含恨而亡……
兰溪眼底掠过一抹狠意。
往后,情劫已过,谁也拦不住她了。
下一刻,额间微凉。
兰溪惊异的抬头。
便看见萧长卿伸出右手,正在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心。
他唇边带着笑,那笑是兰溪从未见过的明亮和煦。
“姐姐,你这么美,不该皱眉的。”
“我帮你抚平。”
啪——
兰溪猛地打开他的手。
眼底,带着戒备和厌恶,“别碰我,知道吗?”
萧长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急忙将手缩回去。
歉意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兰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郁气。
将自己刚才手书的几份契约递到萧长卿面前。
问他,“识字吗?”
“恩。”
萧长卿虽失智,但课业从未落下,博学而多才。
“今日,若不是本宫救你,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本宫问你要点儿报酬,是很合理的,对吗?”
萧长卿认真地点头,“救命之恩,本该如此。”
他的瞳孔恍若透明的水晶,映照出对面兰溪微微失神的五官。
兰溪涌出一股负罪感。
她和萧烨的事……本不该将萧长卿牵扯进来……
不!
兰溪摇头,强迫自己将那负罪感甩去。
除掉萧烨,不也是在帮萧长卿吗?毕竟以萧烨的心性,坐稳皇位后绝不会饶过萧长卿的!
“所以,这三份契约,是你自愿跟本宫签的,对吗?”
兰溪将精力又放在契书上。
“第一份,是十万两银子的欠条,本宫救你一命,你用银子酬谢,不过分吧?”
“恩,这很合理。”
“第二份,是一封投诚信,从此以后,你听本宫号令,为本宫鞍前马后,我们一起把萧烨拉下马……没问题吧?”
“听你的。”
“第三份……还没想好。”
兰溪清了清嗓,掩饰住那点儿心虚和尴尬,“等本宫想好再说,但你无理由答应本宫一个条件,能做到吧。”
萧长卿认真地点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别说三个条件,十个我都答应。”
兰溪差点儿被自己呛住,剧烈地咳了几声后,才道:“那就按手印吧。”
说着,便将印泥递过去。
萧长卿二话不说,在三份契书上都按了指印,还耐心地吹干,这才递给兰溪。
“好了。”
他温声道。
兰溪接过契书,内心极为复杂。
“行了,本宫让侍卫将你送回自己的宅院。”
“好……”
虽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地同意。
不知为何,对于这位陌生的姐姐,萧长卿有种异样的tຊ亲近感……
*****
次日一早。
兰溪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是兰义死了。
昨儿刚被打入天牢,还来不及行刑,便用怀中的匕首自刎而亡,如今尸体都凉了。
这个消息,让兰溪的心情颇为糟糕。
这畜生倒是好命,她本想让兰义受尽百种酷刑吊死在城门上的,如今,一刀抹了脖子……还能做个全尸鬼!
“尸体呢?”
兰溪面带不愉的望向报信的太监。
“昨儿……跟一批受刑死了的宫人,一齐拉去乱葬岗了……”
太监哆嗦的说。
兰溪脸色更臭。
所以,连鞭尸都鞭不到了?
“下去吧。”
兰溪不耐的摆手。
太监急忙退去,候在门口的凝霜,则将第二个消息汇报给兰溪。
“主子,府里传来消息,今天一早,便有人送了十万两银子到咱府上。”
兰溪就着贴身婢女腮雪的手,喝了一口红豆粥。
闻言,诧异地挑眉,“当真?”
萧长卿昨夜才回去,今日就把银子送到兰家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而且萧烨登基后,将萧长卿明面上的产业收了个七七八八了,可萧长卿一夜之间还能拿出十万两银子……
他到底有多少私产?
先帝又给他留了什么?
……难不成所有人……都小看这位“废太子”了?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嘈杂之音。
“贵妃娘娘,我们主子说了今日不见客。”
“你去跟姐姐解释一下,本宫今日是来负荆请罪的。”
“哎!娘娘!您不能强闯啊……”
……
争吵声搅乱了兰溪喝粥的心情。
“外面怎么回事?”
她问。
腮雪急忙将红豆粥放下,眉头微拧,“奴婢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搅您用早膳。”
她和凝霜是兰溪身边的一品贴身宫女,自兰府陪嫁而来,对兰溪忠心耿耿,一文静一外向,是兰溪的得力助手。
最看不惯这些打扰兰溪清净的蠢材们。
可人还没走出去,门口掀来的一阵香风,硬生生将她逼退两步。
一日不见,玉媚儿再出现时,比昨日更娇弱了。
她一身素衣白裙,发上未束半点簪钗,长发及胸,裹住那张楚楚可怜的瓜子脸。
一进门,便扑通跪下。
泪水,自眼眶中盈盈坠落。
“姐姐,昨日是妹妹我糊涂了!求您责罚!”
兰溪早起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这玉媚儿的脑子里是进水了吗?
这边还没腾出手来去收拾她,自己倒送上来门来找死。
是掂量她兰溪脾气太好吗?
“没什么好责罚的。”
兰溪顺手抄过旁边的修花用的剪刀,扔到玉媚儿脚边,淡淡道:“你若真心存愧疚,那就以死谢罪吧。”
“除了死,本宫没其他办法原谅你。”
盯着脚边的剪刀,玉媚儿脑海中浮现昨日兰溪持剑的模样,悚然一惊。
眼里的泪珠被吓得逼了回去,心头涌起无限的惊慌。
唯恐下一秒兰溪抓起剪刀给她一下,让她死不瞑目……
但很快,又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昨日她办事不利,阿烨虽没生她的气,但她却自责不已……今日,她定要……
深吸一口气,玉媚儿捂着心脏,好似西子捧心般,嘤嘤切切的道:
“姐姐,媚儿知道您心善,舍不得杀我,但媚儿昨日回去之后,越想越自责,昨日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竟然敢怀疑姐姐……”
“当年若不是姐姐垂怜,将我提为陛下的妃嫔……如今,我也只是个通房的宫女……活得还不如有品阶的嬷嬷!”
“姐姐的再造之恩,媚儿没齿难忘……今日媚儿愿长跪在姐姐殿内……只求姐姐消气……”
……
一边说,一边往窗台左侧挪了挪。
那个地方不受风,如今初冬了,风还是有些寒的。
玉媚儿的动作全数落在兰溪的眼底。
她唇角讥讽的勾起。
“你爱跪就跪吧。”
兰溪扶着凝霜的手臂,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扶了扶头上的凤冠,悠然自得地说。
“听说御花园的菊花开了。”
“凝霜,腮雪,走,咱们赏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