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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又照着前日里那般走了一趟,中午吃完饭回西院里睡下一会儿,不多时又被夫人亲自来寻,叫起来到园子里种菜。
  想不到这富商夫人连农活都要干,与京城官邸的女子大不相同。
  螽羽正出神望着夫人锄地松土的时候,有个小厮跑到后院来,说“池三爷和钱奶奶来给老爷接风了”。
  “是吗?来得这么早。你们好生茶水瓜果伺候着,我收拾完就过去。”
  说着这话时,夫人眼见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依依不舍地把锄头递给东东,又吩咐南南把豆子摘完了再来伺候。
  “三爷是哪位?”跟着夫人往大院走的时候,螽羽低声问跟在夫人身后的东东。
  东东白了螽羽一眼,大声回答:“池三爷就是池三爷,排行第三的呗。钱奶奶当然就是三爷的夫人咯。难不成我们会把姨娘也叫奶奶?”
  东东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容貌清秀但眉眼上罩着八分刻薄气,说话也是尖牙利齿的。
  东东如此说完,便挑衅地看着她。
  螽羽忙把眼睛挪开。
  夫人给她解了围,开口道:“他们嘴里叫的‘池三爷’是老爷的堂弟,在族中排行第三,娶了钱氏为妻。早先膝下有两个女儿,去年钱氏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一家子过来可要吵死!”东东大声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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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二哥,你多喝点呀!”
  “好好好,喝!来三弟,这杯酒你我一同干了!”
  宽敞的堂屋里挤满了人,顿时变得逼仄滞闷起来。但这样的场面,于螽羽而言是不陌生的。她从前在上京的楼里,几乎天天都是如此。
  她要扮演一双筷子、一支花瓶、一盏酒盅,做那一场场宴席的陪衬。
  而现在则不然。她自知做正经人家的女子,便是真正的女子而不是碗碟酒菜了。
  故而她静静地站在夫人身后扮演一个婢女,把从前三年风月场上刻进了骨子里的笑颜压下去。
  她瞧着夫人同那位“钱奶奶”寒暄,说是寒暄,几乎都是钱氏在说话,夫人筷子没停过,嘴里总有东西在嚼着,回话也就有一搭没一搭。
  “好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自从前些年改了制,在官府里供职拿不了几个月奉……”
  “官家的事我自然是不知道。”
  “加之今年小麦收成眼看着不好了,佃户交完税,哪还剩下多少给我们……”
  “去年三爷不是还说小麦是好营生吗?把十来亩水稻田都做了麦田。”
  “哎哟,金宝光顾着吃呢,快抱过来跟大婶打招呼。”
  “金宝在吃他奶娘的奶,别打扰他。”
  “姐姐,你看我家两个女娃,大姑娘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几年紧着给她攒嫁妆。金宝三岁后要开蒙,想着先为他请个先生,再往后的我打听过了,石湖书院每年束脩都是要交金叶子的!且不说银两花销,就怕凑够了却还没有门路进去……”
  “三爷那么聪慧机灵的人,哪能找不到门路呀。”
  螽羽算是听明白了点儿意思。
  钱氏摆明了想要从这里讨钱,而夫人客套话也懒得说,净是装傻。钱氏恼了,故意挑起孩子的话来——张祐海和夫人至今没有子嗣,当然就更没有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
  这在众人眼里显然是张二爷这名门大户家里头最深的一件憾事、最好嚼的一截舌根。
  不过夫人还是只管自己撕鸡肉吃,往钱氏那两个女儿碗里夹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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