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永远是不缺人的地方,不管是挂号窗口还是拿药窗口,亦或者是自助挂号机器,排队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苏春梅说:“你给她打电话了没有,她说几点来?”
柳秋水:“打了,她会过来的。”
只是没有说时间。
苏春梅显然是不满意柳诗楠的不上心,语气不善,“我要是今天死在医院,她也不会着急过来的。”
“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多不吉利啊。”
“这死丫头要是不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她就是来折寿的。”
“这话你可不能当着楠楠的面说,妈说了,楠楠是我们家的福星,或许.............”
苏春梅不喜欢听婆婆的谬论,放着宝贝孙子不去疼爱,偏偏把心思都放在小楠这死丫头的身上。
真是糊涂。
婆婆在世的时候总为了这丫头批评自己,经常说:“苏春梅你会有报应的,楠楠是我们家的福星,你连送到家的福气都往外推,你会后悔的。”
她给柳家生了孙子不捧着她也就算了,还总是批评她,苏春梅自然是受不了这气的。
话尾被掐断,“你中邪了,你妈的风言风语你也信,她要是福星,你妈把心都掏给她了,怎么没有见你妈长命百岁呢。”
柳秋水:“............”
论嘴皮子柳秋水向来不是苏春梅的对手,总被怼的无话可说。
两人争吵了几句,都不再说话。
柳秋水削了苹果让妻子吃,苏春梅拒绝,生气的别过脸。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两人抬头往门口看去。
柳诗楠悠哉的从外面走进来,自顾自的拉了一条凳子坐下,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开门见山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柳秋水:“楠楠吃苹果吗?”
睨了一眼柳秋水手里被苏春梅拒绝的苹果,拒绝道:“不用,我吃了早点过来的,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店里挺忙的。”
“你那个破店能赚什么钱,一天的收益还得两个人平分,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讨好傅家三少爷,把你的优势展现出来,别抽疯的老化这破妆,你把他哄好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能顶你店里一年的收益,可能还远远不止,你是不是傻啊。”
苏春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这样的财神爷在身边,还一天天往店里跑啥。
如果是二女儿小雅嫁过去,肯定不会像这死丫头这般蠢的。
柳诗楠不以为然,反问,“然后呢?每个月上交给你?”
苏春梅住院主要是因为柳诗楠把车卖了,她心中郁结,哪哪都不舒服,惜命的她才住院检查一番。
这会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人,精神十足,头也不晕了,“我是你妈,你把钱上交给我有什么问题。”
知法懂法的柳诗楠上线,“我结婚了,我名下的所有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要是把钱交给你就是转移财产,傅家三少爷要是知道了是可以无条件要回去的。”
柳家夫妇:“..............”
片刻,苏春梅还是按捺不住说了自己的目的,“那就不上交,你赠与,你弟弟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弟弟前几天说不想住宿舍了,你帮他在京都大学的边上买一个套房,不用太大,就120平米就行,但是得精装修,你弟弟从小娇贵受不得环境差的,车子卖了就卖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手里这么多闲钱藏着也不安全,你再给你妹妹买一个小公寓,不用跟你弟弟的房子一样大,80平米就行,简装精装随便,车子我也不要求你买特别好的,就买2辆五十万的1辆普通的,你妹妹的就买一辆奔驰或者宝马吧,方便她上下班。”
“这些都是赠与的,就算是傅家三少爷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再说帮助娘家本来就是应该的,他一个豪门少爷怎么可能跟你计较这些。”
敢情叫自己来是为了这个事情。
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个妈是无事绝对不打她电话。
就挺悲哀的。
听完,柳诗楠笑的讽刺,“你当初怎么不找一个姓提的,怎么找了一个姓柳的,你要是找一个姓提的,直接给我取名叫提款机得了。”
苏春梅:“你有病吧,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有病你才知道啊?”
她要是没病也不会跑这一趟,无非是对苏春梅还存着一丝期待,希望父母是真的找她有事情,而不是要钱。
苏春梅是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答。
就听到了柳诗楠大逆不道的话,“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能给你的儿子女儿买房买车。tຊ”
柳秋水:“什么办法?”
他一开始是反对苏春梅的想法的,可转念一想女儿把车卖了,身上藏着这么多的钱确实不合适,最后还是赞同了妻子的想法。
柳诗楠咧嘴一笑,挑眉道:“卖肾啊。”
“柳诗楠。”
苏春梅瞪圆了眼睛去看女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哪有女儿让自己的父母去卖肾的。
柳诗楠笑了笑,双手一摊,表示很无奈,“你们又不打算四胎,早卖早值钱,不然年龄上去价格就要跌了,如果你们准备拼四胎那就当我没说喽。”
不等两夫妻反应过来,柳诗楠继续说:“钱我已经捐了,不用再绞尽脑汁在我身上下功夫,傅家三少爷挺穷的,别惦记了。”
苏春梅气的脱口而出,“不就是因为我当初没有给你奶奶买进口药吗,至于怀恨在心这么长时间吗?你奶奶那个病就算是我们用了进口的药她也得走,不过是垂死挣扎。”
柳秋水恼了,“春梅,你说什么呢。”
闻言,原本柳诗楠脸上的漫不经心一瞬间消失,随之换上的是冷漠,她的胸口泛起层层酸涩,“奶奶的病是不能长久,但这不是你不买药的理由,你停了她的药就代表你是一个刽子手。”
“我怎么就是刽子手了,当初你爸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家里三个孩子不用吃不用喝的,你奶奶已经是癌症晚期了,那个进口药需要几万块一盒,我们家有矿也耐不住你奶奶这么吃。”
苏春梅不服气的辩解,觉得自己没有错。
在柳诗楠十七岁那一年,也就是高考的那一年,刚过完年奶奶就检查出了肺癌晚期,她的世界塌了,拼命的想抓住一切的希望。
奶奶年龄大了,有糖尿病,高血压,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病症,化疗显然不是很好的选择,最后选择了保守治疗,而那进口药是必不可少的。
直到4月份奶奶的身体每况日下,还是住进了医院,老太太很乐观,嘴角总是挂着笑,为的就是不想让柳诗楠担心,还总给她唱戏曲。
直到有一天,护士拿着消费单给她,她才发现每天的费用少了很多,去服务台查才知道苏春梅断了奶奶一切的进口药。
为这件事情柳诗楠求了很多次苏春梅跟柳秋水,甚至说过自己可以不上学给奶奶买药,那时候的她很乖巧,总是用恳求的语气。
那时的她认为父母应该都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乖乖的,要听话,要谦让弟弟妹妹。
存着一点良知的柳秋水偷偷的给奶奶买过一次药,不过很快就被苏春梅知道了,两人大吵了一架,闹着要离婚。
之后,柳秋水就再也没有给奶奶买过药了。
在苏春梅看来,奶奶的病已经是无力回天,花再多的钱也是浪费。
完全没有必要。
而那段时间,柳诗楠把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理解透了。
往事历历在目。
柳诗楠的脑海中满是奶奶的笑容,还有动听的腔调,眼底浮上薄薄的水雾,她站了起来。
气氛很尴尬,柳家夫妇也面色铁青,都沉默着,不知道说点什么。
走到门口,柳诗楠驻足,再次开口,她的声线好似裹着寒冰,“从我在养老院给你们跪下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你们听话的女儿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