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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下山以后,每间屋子的窗帘都要拉好,记住,不要让月亮照到你身上。
  我在院子外围下了迷失蛊,每天中午你都要绕一圈查看,补充遗漏的地方。
  院子四角摆着黑犬蛊的坛子,如果你发现坛子破损,马上回屋,按我教你的方法,给自己下假寐蛊,东西在柜子第十四排的第九格。
  我不在的时候,供神那间屋子可能会有碰撞声,是风吹桌子的声音,是正常的。
  一定要进去把桌子摆好,香烛挪正。
  如果家里有人在念经文,是录音机坏了,记住,要假装没有听到。
  你可能不喜欢,但是,这段时间里,蛊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东西。
  乖,等我回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进供神的屋子!
  如果你非常害怕,可以进去,祂会保佑你。
  读着读着,她感受到,自己的肢体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外婆虽然极力掩饰,但她还是察觉到,接下来可能有危险了。
  迷失蛊,是让想找来这里的人——或者其他东西——在院门外迷路,俗称“鬼打墙”。黑犬蛊是用含恨死去的忠犬炼制的,相当珍贵,是最可靠的守卫。而假寐蛊,是外婆给她留下的,不得已的最后退路——假死逃生。
  这些加在一起太邪乎了。她甚至觉得,接下来要防备的,可能不是人……
  那外婆呢?外婆不可能丢下她自己离开。看这个样子,外婆是尽最大努力,把她留在安全的房子里,自己却不顾危险去处理这件事。
  她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拖着有些僵直的腿,走到养蛊的屋子里取东西,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补充院子四周的迷失蛊。
  绕着院子看了一圈,直到院门口,她突然心里一沉。
  像是谁的脚底沾上了迷失蛊的蛊粉,这里被踩得乱七八糟,蛊粉被磨没了大大小小好几处。脚印一路通向屋门,然后消失了。
  她仔细回忆,只能是隔壁的邻居嬢嬢了。刚才她就闻到嬢嬢手上有熟悉香味,原来是外婆给嬢嬢解了蛊,嬢嬢才能找到她家。嬢嬢大概是挑着扁担来,把两个竹筐放在院门,弄乱了蛊阵。
  所幸刚刚看了黑犬蛊的坛子,都还完好。她有些后怕,急忙均匀撒好蛊粉。
  回到屋里坐下,她心里惴惴不安。虽然她知道,外婆是为了不让她害怕,才没把一切阐明。可是,正因为面对着未知,她感到更加恐惧。她强行往肚子里灌了几口热水,走到厨房,糊弄着做了午饭吃。
  这个下午比她想象中来得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时而魂不守舍,时而又担心起外婆。
  想想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如果不是她学艺不精,也不会像个废物一样,只能躲在外婆布置好的安全屋里。
  那几个人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那张精致的脸蛋嘲弄地笑着,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哦哟,听说她家是算命的?”
  周围几人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她,发出不怀好意的大笑。
  一旁的高个子男生漫不经心吃完烧烤,把塑料瓶里的水浇到她身上,又把吃剩的竹签子塞进瓶子,“乡巴佬,给我算一卦嘛……”
  他的鞋底在她大腿上来回碾过,她闭上眼睛,耳边是竹签在塑料瓶里不停晃动,发出的绝望回响。
  ……
  外婆不知道孙女为什么考上省城的高中,又非要退学回家。只是发现,她对祖传的手艺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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