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不好是不是被夏蔻蔻话中的一抹阴气给震慑住了,许丞瑾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蔻蔻……!”
他不敢相信如此疯狂的话,居然能从夏蔻蔻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女孩儿嘴巴里说出来,许丞瑾和许龙濯的感受是一样的,好像时间走得太匆忙,一不经意就模糊了夏蔻蔻的变化。
许龙濯到底是给了她多大的伤害,才能让曾经那个连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女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风魔九伯的模样。
许丞瑾忽然就很心疼她,可又十分惊诧地问道:“蔻蔻…你在说什么?!”
夏蔻蔻缩回了身子,刚刚脸上那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又转瞬即逝,一抹落寞的表情,继而浮现在她那张圆糯糯的娃娃脸上。
“我是希望丞瑾哥可以重新站起来……”
“如果丞瑾哥可以换一双腿,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呢?”
“我只是想和丞瑾哥一起去游乐园玩,一起去开碰碰车,去坐过山车,或者一起去赶海捞小螃蟹。”
“丞瑾哥给我的感觉,很像邻家的大哥哥一样亲切,假如我刚刚说的话吓到了丞瑾哥,也希望丞瑾哥不要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
许丞瑾可觉得夏蔻蔻不像是在打比方。
但他也从来不怪夏蔻蔻,夏蔻蔻在许龙濯手下承受的苦,换做是别的女孩子的话,可能早就疯了。
“蔻蔻乖,我没生气。”
许丞瑾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夏蔻蔻细绒绒的发丝:“我叫佣人给你准备干净的新衣服,再给你做几道好吃的饭菜,蔻蔻好好睡一觉,醒来便是崭新的生活了。”
夏蔻蔻心想,如果是真的崭新的生活就好了,可许龙濯那个睚眦必报的恶狼,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善罢甘休?
等到几个小时过后,夜凉如水。
漠斯科5月的晚上,比澳洲塔斯马尼亚岛的晚上还要冷得太多,夜色中的星星宛若一把泼洒在幕布中的砂砾,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夏蔻蔻裹着厚厚的羊毛大衣,在院子里陪许丞瑾聊天。
“这里的星星,好像比T国的星星更亮呢。”
她仰望着夜空,轻轻地感叹:“T国的空气闷闷的,感觉星星都能拧出一把水来,像是流泪的眼睛呢。”
“你这是什么比喻?”
许丞瑾忍俊不禁,唇角有宠溺的弧度:“哪有能拧出水的星星?”
夏蔻蔻抿抿唇瓣,没有说话,多希望从今往后的日子,都可以这样宁静地过下去。
许丞瑾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又默默低下头,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下来,套在了夏蔻蔻的手上。
“丞瑾哥……?”
夏蔻蔻听许龙濯说过,这佛珠好像对许丞瑾来说意义十分特殊,二十四年以来从不离身。
“丞瑾哥你这是……?”
夏蔻蔻不解。
许丞瑾却笑得仿佛优雅的谪仙:“希望蔻蔻这一生,平安喜乐,以后即便我不陪在蔻蔻的身边了,蔻蔻也不要忘记我。”
夏蔻蔻忽然觉得许丞瑾好奇怪啊。
但不等她再说什么,许丞瑾就问夏蔻蔻道:“走吗?要一起去看看我哥吗?”
“什么……?”
“我是说,我们去陪我哥说说话?”
夏蔻蔻其实不太愿意去见许龙濯的,但看着许丞瑾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就跟他一起去见许龙濯。
她本来还以为,许龙濯大概会在某座小别墅里被关着禁闭,然而,让夏蔻蔻根本没有想到的是,许龙濯被关在了地下一间潮湿阴森的暗室囚笼里。
没错,是铁打的囚笼,并且更夸张的是,许龙濯的手腕还被铁链铐在了铁栏上,连手腕处的皮肉都被磨出了血。
在这么阴冷的暗室里,许龙濯上身只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运动背心,身下倒是依旧穿着他的黑色西裤。
夏蔻蔻几乎不敢相信,这祖孙之间到底tຊ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曾经那么疼爱许龙濯的祖父做出如此狠心绝情的事情!
见到许丞瑾带着夏蔻蔻来了,许龙濯眯起一双长眸笑起来:“小嫂嫂来看我这个侄子了?”
夏蔻蔻听得一头雾水,嫂子和侄子有什么关系?辈分显然有点儿乱。
“龙濯哥哥。”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浪费脑细胞,反正许龙濯这个恶魔也向来不着调,索性夏蔻蔻顶着一如既往地乖巧模样向许龙濯问好。
反倒是许丞瑾开了口:“哥,不要胡说,你是我哥,姐姐也永远是我姐姐。”
“恩?我胡说吗?”
许龙濯冷冷一笑:“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爸出现,非要我拆穿你吗?”
“祖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为什么将你变更为继承人啊,恩?”
“还他妈不是因为你是母亲和他生出来的杂种!”
许丞瑾微怒:“哥——!”
夏蔻蔻差点儿把眼睛都瞪出来!
她以为许龙濯在胡说八道,可转眼看到许丞瑾那仿佛被当众揭露了最见不得光的一面的窘迫模样,夏蔻蔻才终于明白,许龙濯没有在说谎。
可好像又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的话,那许龙濯和许茗湘至少也还是祖父的孙子和孙女,似乎没有驱逐出族谱的必要吧?
直到许龙濯再次讥笑道:“可惜了,说来也真是命运弄人啊,我那废物一样的父亲居然不是那老东西的种。”
“这么说来,我优雅且美丽地死去的祖母,年轻时一定风骚成性,才能给那老不死的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啊。”
这下,夏蔻蔻终于听明白了。
许丞瑾和许龙濯许茗湘是同一个母亲,但实际上,许丞瑾的亲生父亲却是许龙濯许茗湘所谓的“祖父”。
而许龙濯和许茗湘的祖父也并非亲祖父,因为他们的祖母出轨他人,换句话说,他们姐弟两个人的父亲不是祖父的亲儿子。
终于捋完思绪的夏蔻蔻,总结出了四个字:贵圈真乱。
“哥,这件事你不要胡说,祖父还没有调查完,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你不要乱下结论。”
“我乱下结论,恩?”
许龙濯沉喝:“那他妈这是什么啊,你告诉我?!”
他抬起手腕给许丞瑾看一圈圈的铁链,又用铁链使劲地撞着铁栏,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成了那老东西的亲儿子,你一定非常开心吧?你一直在等这一天吧,恩?”
“从我那废物一样的瘸子弟弟,变成了辈分上的我小叔,地位上的我大哥,许丞瑾,你他妈可真厉害啊。”
许龙濯猩红着双眼,凶恶的目光流转向夏蔻蔻:“你呢,恩?”
“你这娘们儿还他妈真是一条狗,谁有本事谁牵走啊,是不是,夏蔻蔻——?!”
此时的许龙濯宛若一匹困兽,一双异瞳在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之后,迸射出恶狼一样阴险嗜血的凶光,吓得夏蔻蔻直往许丞瑾的轮椅后面躲:“龙濯哥,你别这样……。”
“我去你妈的龙濯哥!”
许龙濯低吼:“别他妈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
看到许龙濯发怒,许丞瑾反倒平静下来,他默不作声地反手拉过了夏蔻蔻的左手。
夏蔻蔻只觉得手指间忽然一凉,一低头,就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居然套进了一枚白金的戒指,戒指上,还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许丞瑾温柔笑道:“哥,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用生命照顾好蔻蔻的,就请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