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世外的执行校长兼学术校长,吴校长打来的。
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权泱泱眼底划过一抹诧色,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吴校长语气透着耐人寻味的严肃:“权老师,是这样的,关于即将举行的交流会,经过校方慎重考虑,我们决定你这次就不用参加了。明天,你就安排时间回来吧。”
权泱泱打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她冷静地问:“校长,我想请问一下,理由是什么呢?”
她当然知道理由,但要吴校长亲口说出来。
吴校长无奈道:“权老师,你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权泱泱:“今晚盛家人一直找我麻烦,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吴校长:“那你就去搞清楚,什么时候搞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参加交流会。”
权泱泱冷眸一挑:“京城什么时候由盛家说了算了?”
吴校长语气变冷:“京城是不是盛家说了算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家说了算。你要想继续参加交流会,可以!三天之内找到盛家这个级别的学生过来世外申城分部入学!”
权泱泱:“校长,我是数学老师,职责在于教书育人。”
招生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吴校长和权泱泱打交道不多。
但一直听说她是个很温婉随和的人。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块硬骨头。
吴校长道:“好,权老师,既然你这么说了——下个学期开始,你去做高三S班的班主任,让我看看你教书育人的真本事。”
世外实行分班制,根据学生的学习能力进行划分。
最差的是S班,而后是S+班、H班、H+班。
权泱泱目前担任H班和H+班高二年级的数学老师。
而S班,虽然对外宣称是基础班,但其实是世外为了赚取更多学费而设立的。
专服务于一些家境非常优渥但成绩不怎么样的学生。
其他班的学生学费一年二十万,S班要五十万。
其费用甚至比京城金字塔最顶尖的国际学校“白金中学国际部”还要贵出十万。
尤为棘手的是,本届高三S班更是问题重重。
有几个情况复杂、难以驾驭的学生,已经逼走了好几个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了。
权泱泱懵了一下,很快问:“那我原来教的班级呢?”
吴校长沉默片刻,道:“下学期起,你全权负责S班的班主任及数学教学工作,同时兼任S+班的数学老师。你的目标是,确保S班全员进入QS排名前100的大学。否则,学校将对你做开除处理,并且在全行业通报你在校外私自补课的行为。”
权泱泱越听越想笑。
S班全员进QS前百?
S+班的学生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S班的同学全员做到?
更何况,她都说过了,她只是帮忙补习!分文不取!
学校竟以如此荒谬的理由威胁她的职业生涯。
可笑!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刹那间,权泱泱有种想要再度辞职的冲动。
突然,她余光瞥到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
心间一颤,权泱泱稳了稳心神,道:“好的,我知道了。”
吴校长语重心长道:“权老师,你是世外的老师,应该更加清楚‘特权’两个字在职场中的意义。希望你能摆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哪些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权泱泱右手紧握着手机。
看着那抹逐渐逼近的黑色身影,喉头微动,随口应道:“我明白了。”
说完,她挂断电话。
右手缓缓垂落在身旁。
权泱泱微微张口,“谢……”
“同学”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就被她陡然吞了回去。
五年过去了,谢裴楷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谢同学”了。
“谢什么?”谢裴楷面色淡然,隐约中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倨傲神情。
他站在比她站的地方还要高两阶的台阶上,俯视着她。
“谢裴楷。”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谢裴楷唇角轻轻勾起,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权老师要谢谢我刚才帮你解围呢。”
权泱泱同样扯起嘴角,“你这叫帮我解围?”
说她误人子弟,当众给她难堪,还暴露了她帮他补课的事情,让她陷入了众矢之的。
这算哪门子解围?
谢裴楷不以为意地笑道:“没有我,你能那么容易从那个包间里全身而退?”
权泱泱瞪了他一眼,握紧拳头,“你以为我做不到?”
她的功夫,别人或许没见识过,那谢裴楷绝对是见识过的。
而且见识过很多次。
谢裴楷看着她紧握的拳头,轻哂一声:“怎么,你还想跟他们打架?”
权泱泱松开拳头,“我也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生了,不会轻易跟人打架。”
谢裴楷混不吝地笑着,“你怎么得罪盛家那小子了?”
权泱泱:“我没得罪他,但我怀疑我得罪了你。”
谢裴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权老师觉得自己没得罪过我?”
权泱泱把头偏了过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当年不告而别,是我的错。”
气氛稍稍凝固,谢裴楷薄唇动了动,最终吐出两个字:“理由。”
他曾经对她满怀期待。
因为她曾经许诺,如果他考上京大,她会满足他一个心愿。
可是……那年夏天。
他收到的,
除了京大录取通知书,
还有她的不告而别。
权泱泱知道他在问什么,但她不想,不愿,也不敢再提起五年前的事。
粉唇轻启,她垂下眼,半晌没说出半个字。
“我需要一个理由。”谢裴楷再次重复,语气模糊了愤怒和失望。
权泱泱抬眼看着他,说:“首先,我给你补习是无偿的,我不欠你什么。其次,我也确实完成了对阿姨的承诺,帮你考到了能上京大的分数线,是你自己最后没去念的。最后,恭喜你考上剑桥,荣归故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裴楷听后,周身渐渐地被一片阴郁的气质笼罩。
从来都桀骜不驯的谢六公子,此刻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五年来的信仰,轰然坍塌。
权泱泱错开谢裴楷,迈步往台阶上走去。
走到酒店大堂时,她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痒。
她停下脚步,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并不是谢裴楷的错。
五年前的事情更与他无关。
当初是她不告而别,现在却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她抬手抹掉眼泪。
转身想去找谢裴楷道歉,但门口已不见他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