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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淘淘和丁雯倩缠绵了好一会,一看时间,课间休息要结束了,她得回去了。
  “你放学了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苏淘淘说。
  放学一起回家是她们两个的老传统,谁都不能破坏,是独属于闺蜜之间的某种仪式感,但丁雯倩显得非常为难:“我爸开车来接我,要送我去上英语课。”
  丁雯倩家里早就打算好了,绥中只是个跳板,也不求她在里头学到多少东西,只要安安心心呆着念书,这头再着手给她补一补语言,等机会成熟就送她去国外上学。
  国内高考太卷了,丁雯倩势必卷不过,不如早谋出路。丁雯倩也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但这一切不知如何向苏淘淘开口。
  好在苏淘淘也不生气,她这人大大咧咧,在该敏锐的时候不敏锐,丝毫察觉不到闺蜜近日来忧思重重,她只觉得有点失落,根本没做他想。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新鲜劲也还在,苏淘淘坐在教室里上课,竟然也没觉得多痛苦,毕竟老师也还没开始正经上课,讲得都是场面话,主打一个培养师生关系,苏淘淘听得开心,一下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绥中是有住校生的,但苏淘淘家离学校不过半个小时路程,用不着住校。她收拾完书包一个人蹦蹦跳跳放学,快出校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前方的人群里有个背影十分眼熟。
  苏淘淘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她摸着胸口,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病,怎么回回见到温岳章都淡定不了,瞥见他一根头发丝都紧张到脚底板出汗。
  温岳章走得一如既往慢,很像是在故意磨蹭,频频被后面的学生超过。苏淘淘注意到这点,就开始想多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毕竟温岳章早上见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万一呢,万一人家是害羞呢,万一,万一他也在等她上前主动打招呼呢?
  苏淘淘脑子里天人交战,无数个念头跳出来,这些念头一会给她打鸡血,让她冲上去搭讪,勇敢制造可能性,一会又劝她别做梦了,人家就是走得慢,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苏淘淘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不知不觉跟随着他走出了校门,又沿着小道上了桥,一直往前走。
  她跟在温岳章身后,一秒都不得安生,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既期待他突然转身看见她,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她的心意。
  她就这么痛苦又激动地跟了一路,直到在一个十字路口,温岳章向左拐,消失在某条小路上,她才停下来,依依不舍目送他的背影,在心里把自己脑补成苦情剧的女主角。
  暗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苏淘淘每每想到温岳章,就觉得胸口涨涨的,喉咙也发酸,日夜被柔软的伤感包裹着,呼吸不能,又下不了决心要个痛快。
  她疑心自己确实有点受虐狂的意思,宁愿这么煎熬着,都不肯去跟他说句话。
  苏淘淘叹了口气,向右过马路。
  这条斑马线特别长,绿灯又短,倒计时跳得极快,苏淘淘才走到三分之二,对面的绿色数字就只剩下几秒钟了,她急得不行,拔腿就跑,这时突然有道黑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丢下一句:“跑得真慢。”
  苏淘淘抬头一看,对面站着季遥,正得意地望着他。
  出了校门,他干脆连校服都脱了,外套松松垮垮扎在腰间,里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衫。书包也不好好背,单间垮向一边,苏淘淘在心里鄙夷他。
  “你也走这条路?”季遥问,他脸皮厚,明知道苏淘淘不欢迎他,也觉得没什么。他在新班级也还没交到朋友,这个同桌是今天唯一说上话的,而且季遥觉得她不是坏人,挺亲切,就是说话劲劲的,跟他有仇似的。
  苏瑶瑶哼了一声,趾高气扬从他身边经过,自顾自往前走,季遥见她不回答,也不恼,而是跟上去,两个人并排走。
  苏淘淘极力想忽视他,但季遥存在感太强,老是跟她搭话,问这问那,她实在忍不了了,停下来插着腰,冲他发难:“你跟踪我干嘛!”
  季遥笑了:“谁跟踪你了,我家也住这边。”
  苏淘淘问:“你家在哪条路?”
  “虹桥路,你呢?”季遥看着她,苏淘淘噎了下,她也住虹桥路,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哪个小区啊?”她咬牙:“不会也住菜市场那边吧?”
  季遥脑子很快,问道:“你住菜市场那?你们那不是要拆了么,还能住人?”
  苏淘淘张着嘴,被他问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憋得通红。
  她家那片都是老房子小矮楼,统共就四层,苏淘淘家住在顶楼,每次爬上楼回家,总能看见楼道的墙面跟粉似地往下掉渣,有一层的石栏杆还坏了,别人临时用不锈钢围栏挡了挡,看着怪危险的。
  这里本来是化工公司的员工宿舍,苏黎明以前就是化工公司的元老,分了这套房后一直住在这,不舍得走。他对这的居住环境相当满意,虽然房子老了点破了点,但胜在地段好,楼下就是菜市场,什么新鲜的菜都能买到,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市区的人还买不着这么新鲜的东西呢。
  而且,这老房子再往北走十几分钟,就是市区唯一一座高山,山上空气清新,是散步运动之胜地,顶上还有一尊宝塔,塔里据说供着个神仙,求学业求姻缘都特别灵。苏黎明坚信住在这等于住在仙家脚下,风水宝地,出多少钱他都不乐意搬。
  但苏淘淘的妈妈赵文晓不答应。她本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道中落嫁给苏黎明,从结婚那天起就没正经享受过,现在有机会拆迁搬家,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搬到崭新的现代小区去。
  然而苏黎明不肯走,那栋楼里还有几个倔脾气的老头老太太也不肯走,这事就这么僵持着了,不过外头的人都觉得,这些钉子户大可不必这样。老城区改建是好事,早晚都得拆,拿了钱腾个新地方,岂不是更好?同样是一条路,虹桥路另一头那个新建的小区就很豪华,绿化做得极好,远远一看绿汪汪的,房价还不便宜,住在那的都算是混得好的。
  苏淘淘猜到了季遥是住那个小区的,就更不想跟他说话了,黑着脸走得飞快。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竞走啊?”季遥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惹到这位姐了,在后头跟了一阵子,看苏淘淘实在走得快,忍不住出手揪住她的书包带子,把她揪了回来。
  “哎哟!”苏淘淘没防备,差点被带倒,站稳了回头一看,顿时没好气。
  “你有病啊,撒手。”苏淘淘怒斥。
  她怼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季遥是见过初中那些真正的不良少女的,哪个开口不是花样百出的三字经,骂得比菜市场杀了十年猪的老阿姨们还难听,苏淘淘这简直是文雅。
  他不害怕也不生气,不过看苏淘淘脸越憋越红,像是真要发火了,赶紧撒了手。
  “我叫你等等我,一道走不行吗,你看我很不爽?”季遥把两只手插进裤兜,真诚地望着她。
  苏淘淘哼了一声:“是不太喜欢。”
  季遥谦虚求教:“为什么啊,我也没惹你,咱们以后还要坐同桌,好好处不行吗,你知道明天有摸底考试吧?”
  苏淘淘还在心里酝酿新骂词,听这话愣了,“什……什么摸底考?”
  季遥看她这样,就知道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她走神了,好心告诉她:“绥中老传统,新生开学第二天摸底考试,这要记录在档案,回头家长会还要写在成绩单上的。”
  苏淘淘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她完了。
  一个暑假过去,她什么都忘了,该看的书,该预的习,碰都没碰过,彻彻底底疯狂玩耍了整整tຊ两个月,现在突然要考试,这不得交白卷?她一想到自己往日那稀烂的数学成绩,就想流眼泪。
  季遥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她,他发现逗苏淘淘还挺有意思的,非常能调剂心情,结果苏淘淘就在他面前,眉毛一塌,肩膀一耸,眨了两下眼睛,真就开始哭起来。
  季遥吓傻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干嘛?你别哭啊,待会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害我啊?”
  他越说,苏淘淘哭得越狠,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停下来,看这俩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季遥真心是服了,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纸巾,要给她擦眼泪,但苏淘淘不让他碰,拍开他的手,自己夺了纸巾摁在脸上,一下一下抽泣。
  季遥相当无语,弯腰俯下身,见苏淘淘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必然不是假哭。他挠了挠脑门,十分不理解:“不至于吧,考得差就考得差些,你我这成绩在班里都吊车尾了,考成什么样老师都有心理准备。”
  “你懂个屁,我妈非把我杀了。”苏淘淘想到赵文晓那张阎王一般的脸,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感到一丝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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