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起来时,冬至还没睡。
今日不用她守夜,她正靠在自己屋子的床头,借着油灯的亮光,专心致志地看宋非晚写的话本子。
下午搬院子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宋非晚命下人先将卧房和书房整理了出来。
随即站在桌前吩咐:“取纸笔来。”
冬至很快将东西准备妥当,又把桌上放着的其他东西,向旁边收拢。
作为宋非晚的大丫鬟,她识字。视线一扫,便看到几行字:
【……宋昭昭走过潮湿幽深的暗巷,鼻尖嗅到了血腥味。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发丝披散,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
她心一跳,放缓了呼吸,脚步加快。
忽然!脚踝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她惊呼一声,听男人低沉强势道:救我!黄金十万两!
……】
天,好多钱!
还有这个男人,是什么人?
冬至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她看向宋非晚,后者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了——昭阳两个大字。
顾不上话本子,冬至疑惑道:“小姐,这是?”
姿容皎美,肤色无瑕的宋非晚捏着笔,垂眸端详这二字。
“昭阳初升,新生之日。”她的声音似冷玉叮咛,悦耳非常,“往后这个院子,便叫昭阳院。你找工匠重新做一副牌匾来。”
冬至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新名字,应道:“是!对了小姐,宸王殿下的……灵位也做好了。”
“嗯,明日我亲自供奉去正房。”
宋非晚面色清冷,冬至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想来很是神伤吧?
毕竟和自己心爱之人,天人永隔了,唉。
“小姐您莫要太难过了,”冬至劝道,“得了圣上赐婚,宸王殿下在天有灵,必会很高兴的。”
宋非晚幽幽地看她一眼,没否认。
“只是您今日和老爷等人的龃龉都被齐公公看了去,他回宫禀告后……圣上和贵妃娘娘,会不会对您有意见啊?”
宋非晚脸上没有半分悔意,语气淡淡道:“不清楚。不管他们有意见与否,我都要嫁给宸王殿下。
“至于和宋泰鹏等人撕破脸,会否丢了脸面,也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她一声轻笑,眼波流转,姝色无双,“我都铁了心当寡妇了,还在意这点虚名?谁让我不痛快,我便让谁加倍不痛快。”
冬至更加为这份“真情”感动。
“说得没错!往后这宋府,再没人能欺负您了!”
她跟在宋非晚身边这么多年头一次如此扬眉吐气过。
“还有院中的其他下人,也都以您为豪呢!”冬至眉飞色舞,“您是不知道,今天圣旨一赐下,之前从您这离开的人,后悔成什么样!跑来支支吾吾问我,能不能再调回来。”
宋非晚饶有兴致:“你怎么答的?”
“我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宋非晚这次,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见她心情不错,冬至便斗胆多说了几句。
“小姐,奴婢觉得您和前段时间有了很大的不同。”
宋非晚的眼眸沉了沉,没说话。
冬至继续道:“之前奴婢还以为您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呢,愁得要命。
“殿下那等门第,您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现在好了,原来您心中所爱,是宸王殿下!奴婢这颗心呐,彻底放回到肚子里了!”
宋非晚垂下眼帘,低声感慨:“连你都看出来太子不是良配。”
原主却一脑袋栽了进去,唉。
冬至还当她是在夸自己机灵,笑眼弯弯:“反正不管怎样的您,都是奴婢的主子!”
“说吧,嘴巴这么甜,是不是有求于我?”宋非晚一双妖冶的狐狸眼,似能看穿一切。
冬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小姐,您写的话本子,能不能借给奴婢看看啊?奴婢保证不会耽误干活,也不会给您弄脏、弄丢的!”
宋非晚爽快道:“行,拿去看吧。”
冬至欢天喜地地谢恩,一看就看到了半夜。
她从未读过这么生动勾人的话本子,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剧情之中,跟着里面的两位主角肖郁、宋昭昭一块哭,一块笑,为他们之间的相知相爱相许而动容。
也是因为大半夜还没睡,那声惊恐的“走水啦”,猛地撞入她耳中。
冬至心脏狂跳,瞬间就从床上蹦了下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跑。
“小姐,走水了!您快起来!”
喊完,下人们全被惊动了,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哪里走水了?”
“快快,打水来救火!”
冬至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起火的不是这里。
看方向……是宋非晚原本住着的那个院子!
她的寝房已经亮起了灯,唤冬至进去。
冬至带着一身寒意匆匆走到床边,宋非晚穿着白色的中衣,散着头发,绝色的容颜带着初醒的迷蒙,一双眼睛倒是已经恢复了清明。
“外面怎么了?”她问。
冬至:“小姐,您原来住的那个院子着火了!”
宋非晚沉默了须臾,忽然笑起来:“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冬至想到什么,幸灾乐祸:“二小姐刚搬进去就起火,好倒霉。”
“未必是天灾。”宋非晚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懒洋洋打了哈欠,躺回了松软舒适的被子中。
阖上眼睛,她同冬至道:“回去睡吧,明早再说。”
翌日,天色雾蒙蒙,宋非晚懒了会儿床,才起身。
冬至端着水盆走进来,眼底带着两个黑眼圈。
“被昨天的火吓到了?”宋非晚问。
“不是……”冬至微红了脸,“是您写的话本子太好看了,奴婢一不留神,看到了五更天……”
宋非晚挑眉。那不是天都要亮了。
不过她能理解,碰到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小说,她也会熬夜看的。
“看到两位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时,奴婢真的好感动!小姐,您是以殿下和自己为原型写的吧?真没想到,您和殿下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宋非晚:“……情节都是虚构的。”
顶多算个同人文。
冬至压根就没听进去,热烈地夸奖了半天,才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二小姐那边,您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