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爷面露难色,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问许昭:“敢问小仙姑,云儿的魂魄还能回到她身体里,起死回生吗?”
沈府众人闻言,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许昭。
许昭虽不忍心,仍硬着头皮如实相告:“不能,那神婆的换魂之术是禁术,换魂有违天道,换魂后,人一旦亡故,魂魄便会灰飞烟灭,沈姐姐魂魄至善至孝,她又有累世功德护住了她的魂魄,死后才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化成了鬼怪。”
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闻言,眼神黯了下来,满脸失望,悲痛不已。
沈妙云忙宽慰二老:“祖父、祖母,生死有命,我虽惨死,却也幸运,生前长于富贵之家,有长辈慈爱,不明不白死了成为孤魂野鬼,却又遇到了昭昭,找到了凶手,报了仇,能亲自和家人告别,我感激上天的垂怜,人生唯一遗憾,就是生前没在父母身边尽过孝。”
沈妙云的父亲沈世昌是沈老太爷的长子,在京城任职户部尚书,母亲是前任礼部侍郎之长女。
“我修书让你母亲带你兄长和弟弟回家,你父亲是京官,除非外派、丁忧,不能随意离开京城,他是没办法回来了。”沈老太爷道。
“谢谢祖父。”沈妙云语气透着高兴。
随即她脸上又露出一抹忧色,小心翼翼问许昭:”“昭昭,我还能跟在你身边,等我母亲和兄长回来,见上她们一面吗?”
没有许昭的显形符相助,她的家人没办法看到她的。
这对于许昭来讲是举手之劳,她道:“自是没有问题。”
许昭刚说完,沈妙云消失在了沈府众人眼前。
沈老夫人喊道:“云儿。”
她满脸急色,转头担忧地问许昭:“小仙姑,云儿怎么不见了。”
许昭安抚沈老夫人:“老夫人不必担心,是显形符失效了,沈姐姐是鬼怪,普通人不能看见她,显形符的功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
沈府四人放下了心来,沈妙云的突然消失,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与她阴阳两隔了。
清早,许昭跟沈家二老请辞回青云观。
沈老太爷派了沈二爷护送许昭回青云观,并请青云观道士为沈妙云做场法事,烧些纸钱衣物,备一些供奉。
青云观的侧殿内,沈妙云和冲虚子二鬼并排坐在供桌上吃水果糕点。
之前沈妙云是孤魂野鬼,没有亲人给她供奉,她不能吃任何东西,看见冲虚子总是在青云观各殿拿吃的,很是羡慕。
如今她有了亲人的供奉,终于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还换了一身新衣。
“冲虚真人,这些东西好吃吗?”
“好吃,好吃……大户人家的供奉确实不一样,很新鲜。”冲虚道长边吃边道。
“真人,我能和你一样,只做鬼怪,永远不投胎转世吗?”
冲虚真人放下水果:“天道恒常,万物皆有寿数,普通鬼怪最多在人间待十年,若不肯入阴司,等待轮回,寿限到了,便会化为虚无,消散于天地间。”
“我算过了,你在人间都三百多年了,为何你能待那么久?”
“我是鬼修,修鬼道,寿元自然比你们这些普通的小鬼长。”
“真人,你看我能修行鬼道吗?我能拜你为师吗?”沈妙云讨好地问冲虚子。
冲虚子道:“我就说你这丫头今天很是奇怪,往常看到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我避着我,今天居然主动邀请我吃点心,果然另有图谋。”
“我对天发誓,水果点心是单纯孝敬您老人家的,想拜您为师,也是临时起意。”
冲虚真人道:“你前五世都是童子命,每世都遭遇三灾五难早夭而亡,却能秉持赤子之心,积善行德,着实难得。”
沈妙云叹气道:“你这一说,我更不想投胎转世了,当鬼怪也挺好的,自由自在,做人反倒没意思,被世俗束缚。”
“你这丫头,只要你心怀善念,不行坏事,以后每世都是富贵两全,福寿绵长,有什么不好?”
“我这一世虽在富贵人家,但自小长于深闺之中,在一方小天地里门都没出过,有什么乐趣?况且我也不喜和人相处,不如做鬼怪,看遍山河。”
“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沈妙云笑道。
她立即从供桌上飘了下来,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是跟着方静辰学的。
“我们青云观收徒,可不是拜一拜就行,有专门的收徒仪式。”
沈妙云闻言从地上飘回供桌,讨好问道:“师父,那什么时候举行收徒仪式啊?”
沈妙云直接喊上师父,冲虚子也没有纠正。
“我待会让清微准备拜师仪式,子夜行收徒之礼。”
“师父,你真好!”
在厢房看书的清微真人打了个哈欠,他没想到自己马上要多个小娃娃师祖,还是个女鬼。
沈妙云愉快地飘出了侧殿,去后面厢房找许昭和方静辰,她迫不及待要分享好消息给他们。
许昭正在打坐,方静辰在一旁画符。
她飘至许昭跟前:“昭昭,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方静辰见沈妙云的魂体兴奋地飘来飘去,问道:“什么好消息,看把你高兴的。”
“你们猜一猜。”沈妙云卖起了关子。
许昭心知是冲虚子收沈妙云为徒之事,他们之间有师徒缘分,这也是许昭为什么又带着沈妙云回青云观,而不是把她留在沈府。
她假装不知道:“我们可猜不出来。”
“也有昭昭看不出来的,冲虚真人准备收我为徒,我要修鬼道了。”沈妙云得意地说道。
“这是天大的好机缘,你以后可要好好修行。”
“那你岂不是清微老头的师祖婆婆了,哈哈哈哈……”方静辰笑道。
子夜时分,在供奉着青云观历代观主的侧殿内,清微真人主持冲虚子的收徒仪式。
许昭和方静辰在一旁观礼。
只见沈妙云跪在地上,跟着清微真人起誓:“今有沈氏妙云,拜冲虚子为师,谨守青云观所有戒律,秉持正念,除恶扬善,匡扶正道,若有作奸犯科之举,将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沈妙云起完誓,向冲虚子敬上拜师茶,拜了三拜。
冲虚子按青云观第三代“玉”字辈,赐沈妙云道号“玉衡”。
清微真人打开观谱,将沈妙云的名字记在冲虚子名下,“徒,沈妙云,号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