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知青们下乡到农村,累吗?习惯吗?
那必然是又累又不习惯的。
女知青还好,关怀到女同志的不容易。
陈二强安排她们在大队部干轻简的活,队里干部面上没说什么,老社员们也都上手教导,尽量让她们安稳的住下来。
男知青就不一样了,年轻小伙子,是壮劳力,安排的活是重活。
舟车劳顿过来,第二天就拖着酸疼的身体开荒。
头顶烈日,脚踏荒地,艰苦又繁重的劳动任务,超负荷的消耗他们的体力,哪能习惯。
可看到同样干活的本地农民,他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肖志彬倒不是闲得慌,还有心思搞这些情情爱爱。
可人啊,每个年龄段都有一定地特性。
刚成年的男女,对感情总是向往又不知所措的。
碰到心动的人,往往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
一旦开了窍,无论是心境还是行为,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别看肖志彬头天喊得口号多么豪情,可他却无比了解自己。
下乡是锻炼意志吗?
或许有这么一方面吧,但更多的是想脱离那乱糟糟的家。
或许所有知青都有回城梦,并把这个信念刻在他们骨子里,割舍不掉。
…说来可笑,他却觉得可有可无。
能回是好事,回不去也没什么。
“吖,六哥,今晚我们去不成嬉水河了,吃完饭要开大会。”
陈高高的话,蓦然打断了肖志彬的思绪。
陈六高动作慢下来,可惜道:
“哎,那只能那明天去了,等开完会我和阿哥他们去挑水,猪妹,今晚帮哥洗衣服不。”
陈高高痛快道:
“行,那明晚你帮我洗。”
“哈哈,好。”
见兄妹两人不关心今晚开会的事,肖志彬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吗?六哥,阿妹你们不争取争取吗?”
陈高高举了举自己的手腕:
“你看看我的小胳膊,第一个就选不上。”
嗯,纤细短小,白得晃眼。
肖志彬悄悄捻了捻指尖,忍住想握上去的冲动。
陈高高浑然不觉,转而道:
“我六哥倒是可以参加投票。
不过我阿爸说了,能得大家多投票选上了,是好事。
要是选不上,也没什么的,这次选不上还有下次。
下次选不上…咦,六哥,等下次,你会不会结婚了,等你结婚了就不行了哦。”
陈六高原本听得一脸赞同,等听最后的那句就不干了,跳脚道:
“下下次我还有机会,我才不会结婚那么早呢,知青们不是说了吗,城里提倡晚婚晚育,我也要晚婚晚育。”
陈五高挪过来,顶着一模一样的脸,拍拍老弟:
“行行行,那你就晚婚晚育吧,只是别等我和你五嫂第二个孩子出生就行。”
催婚催生,在乡下是热门话题,旁边的大娘阿婶们全都加入话题,对着陈六高炮轰。
无非就是早点结婚,早点生儿子,这才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云云。
听得陈六高青筋直跳。
他是真的不想那么早结婚啊。
原因很现实。
事实上,到了陈三高结婚,周边生产队已经没有人家愿意将闺女嫁给陈家兄弟了。
没错,家里兄弟多,工分挣也得多。
但总会有后代吧,这年头又不兴分家当过,家里那么多孩子吃饭,也是难。
陈二强夫妻俩后来为了后面儿子娶到媳妇,背着粮食翻山越岭走了两天,才到腾金凤娘家。
腾金凤和娘家人说尽了好话,人家才肯嫁闺女过来。
而陈大高几兄弟也不得闲,白天上工,傍晚下工要去山林里伐木盖屋,山路陡峭,还得扛木柴,危险可想而知。
王小凤和王翠竹背着孩子,和陈高高去割茅草,搭建新茅草房。
兄弟五个接连娶媳妇,接连有孩子出生。
家里哪里有过多的粮食和钱票结余下来。
如今腾金凤又有了身子,陈六高更不想那么早结婚了。
他心里也想去上工农兵大学的,等毕业就分配到国营场子、兵团,那就有固定工资,粮票贴补,家里也能松口气了。
陈五高作为双生哥哥,怎么会没有默契,他就是了解老六的想法,才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只能无声的拍了拍老六的胳膊,无声安慰。
陈高高把最后一口饭吃完,见大娘、阿婶们还在讨伐六哥,她眉开眼笑地加入:
“阿婶们,我下个月就19岁咧,我哥不急我急啊,你们帮我牵线吧,我看~”
陈高高这话给唠的,大娘、阿婶们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纷纷闭了嘴。
她们左顾右盼,就是不接话,场面太过尴尬。
陈高高丝毫不觉得啊,她兴致勃勃的发问:
“阿婶啊,别不说话啊,我看李婶你家阿木很好啊,阿木长得周正,干活可好了,我阿爸还夸他呢。”
肖志彬:!!
走过来的阿木,脸红了,他羞答答的看着自家阿妈,期盼的用眼神询问:可以吗?阿妈,我想~
李婶立马站起身,用眼神制止儿子:不,你不想!不能想,不许想!
她转脸对陈高高赔笑道:
“那什么,陈猪妹啊,我家阿木和隔壁大队的王家说好了,这个、那个,阿婶先去忙哈。”
说完就扯着自家失落的小儿子撤离现场。
肖志彬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心里大松口气。
陈高高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大娘和阿婶们作鸟兽散,丝毫不给她机会。
“哈哈哈,六哥你看我好不好,帮你吓跑好多阿婶。”
她乐颠颠的求夸奖。
陈六高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心疼得紧。
陈五高也不好受,自家幺妹明明那么好,怎么就没人上门求娶呢。
肖志彬察觉到阿婶们的抗拒,小姑娘好似浑然不觉伤心,只一个劲的保护家里兄长。
他用力的抓紧铝饭盒,想了什么,计划什么,只有他本人清楚。
恰好陈二强走过来,领着兄妹三人去干活。
肖志彬起身跟上去。
“肖哥,你去洗饭盒吗,能不能帮我洗一下,今天编那些茅草手酸死了,我都后悔下乡了。”
梁惠香看了一场大戏,心里正美着,看肖志彬起身,看样子去洗饭盒,她不由想找依靠了。
肖志彬脚步未停,不忘回答:
“你拿饭盒吃饭怎么手不酸了,自己的事自己做,男女授受不亲,后悔就让你妈打电报过来,安排你回去顶班。”
梁惠香:男人,你又让我心动了,你知道吗!
梁惠香也许…是不一般的姑娘吧。
别人越不搭理她,她就越上头那种。
她辛勤的跟在肖志彬身后,嘴巴不停的说今天劳动有多辛苦,有多难,你得帮我洗饭盒啊,我真的手酸等等。
也不用肖志彬搭理,自己就说爽了。
肖志彬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在飞,嗡嗡嗡,烦人得紧。
就在他张嘴骂时,黄建国、赵忠华、金有福走过来了。
黄建国解围:
“来来来,我帮你洗,多大点事,你可别说了,再多说一句,肖哥该揍你了,他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黄建国说完,以为梁惠香会跳脚。
谁知道这姑娘,羞涩的看着肖哥,娇滴滴的丢下一句:“讨厌~~”
然后捂脸跑了。
黄建国:……
金有福也难得爆出一个字:草(是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