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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守登连忙跪下趴在地上嚎道:“皇上,臣若有此心,立时天诛地灭!”
  他伏在地上,哀恸不已:“臣身为钦天监正使,为的就是替皇上观天象,辨吉凶,趋利害。如今天象有异,且已发于明象。臣不得不报啊,皇上!”
  像是为了应召他的话,一天没有起风的京城,临近天亮时竟然起了风。
  那风越来越大,挟着尖利的呼啸声从远处,从四面八方涌进殿中。
  那绡宝罗帐并那珍珠帘一下子张牙舞爪飞向正面主位,苏盛大惊,忙护在李元启和武姝身前,命几个太监赶紧将帘帐扎紧了。
  含章殿内,空气仿佛粘住了一般。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各怀鬼胎的看着如玉石松柏一般挺立的李承渊。
  李承渊就那么众矢之的的站着,眉眼带笑,墨色长发随风轻扬,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宛如莅临人间的神祇。
  匍匐在地的张守登往前爬了爬,面露惊恐,指着呼呼做响的殿门喊道:“皇上,这是天谴,天谴啊!”
  李承渊冷笑了一声,慢慢抬起头看了殿内众人一眼,手指着殿外,深邃的眼眸压迫感十足:
  “张大人,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天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上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才是天谴!”
  “你放肆!”李元启站起身,手指微微颤抖,杀气弥漫,指着他怒喝。
  所有人都伏跪了下去。
  只有李承渊依旧脊背挺的笔直,眼神越发清亮。
  “父皇拥有九州四海,不仅仅是儿子的父亲,更是玘国万万子民的父亲。父皇要撵儿子走,儿子走便是,但京城数千蒙难百姓走不了,还望父皇垂怜,救救他们!”
  他一番慷慨激昂,为民请命的陈词竟渐渐将殿外的风熄灭了下去。李元启丘陵一般的脸上,渐渐也有了些动容,搭着武姝的手,慢慢坐回了原位。
  “朕给你七日时间,赈灾抚恤京城百姓。七日过后,你便给朕滚回木鹿城!”李元启面色冷峻,明黄睡衣猎猎作响,拂袖而去。
  “儿臣谢父皇恩典!”李承渊大声叩拜,随即起身,决绝而去。
  这时一缕晨曦从宫门外射了进来,天亮了。
  李承渊走后,含章殿内顿时松快了许多,四个人含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颇有默契的告辞各自离开。
  武姝睡在李元启刚坐的位置上,歪头喝了几口红玉喂的燕窝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真不愧是李承渊,这招釜底抽薪,倒真让他又挣出来一个机会。”
  她轻轻抚摸着龙椅的扶手,目光闪烁不定:“去告诉玄影,务必做的干净些。李承渊可不是凡人,可别让他抓住什么。”
  红玉捏着她的腿笑道:“娘娘放心,玄指挥使是做惯了事的老人,不会出差错的。”
  武姝俯身捏住红玉的下颌,唇角微勾:“你倒是了解他。”
  红玉头顶有如惊雷闪过,脸色由红转青,连忙跪下掌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命人去给张大人和杜大人送两瓶好酒,再传信下去让府中人好好伺候。”
  红玉一边继续掌嘴一边回答“是”。
  武姝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厌恶,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看着乌鸦:
  “玄影那里你就不用去了,传话让他来凤栖宫。陪本宫躺一会儿,本宫自会和他说。”
  “至于你……”武姝呢喃了一声:“再罚一百掌,去凤栖宫外跪着。等玄影出来时,你再起来。”
  她说着拢了拢衣服,看着眼眶微红,双颊肿胀的红玉,一丝轻蔑又嘲讽的笑容出现在她美艳的脸上。
  李承渊回来的时候,众部将一起围了上去,许南星也悄悄躲在树后偷听。
  他只将刚刚的事说了大概,众部将愤慨异常,纷纷表示要上奏折理论,却被他一一拦下。
  许南星靠在树上,心里一咯噔,若是他七日后就要离京,那自己替祖宗翻案的事不就彻底没戏了?
  想到这,她便有些坐不住,手指抠着树皮,焦急的寻找解决和应对办法。
  要想让李承渊留下,就得证明他不是引发山体滑坡的导火索。这对于现代科学社会好证明,可对于迷信的古代人tຊ,是根本不管用的。
  但是那什么星宿星象的她也不懂,就算是看的懂,李元启也未必会信她。
  当务之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些掉落的石头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承渊制定好每死一人朝廷便补贴六十两白银、受伤诊治费用由朝廷负责、损坏的房屋由朝廷负责修缮、砸毁的农田免掉一年的赋税等抚恤政策后,百姓激变的民心终于暂时安抚了下来。
  他又命令自己的部将和将士尽快清理好现场的乱石,整理出一条路,好让百姓尽快恢复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忙完这一切后,他走到许南星身边,见她眉头紧锁仰头看着滑坡的山体,问道:“可是山有什么异样吗?”
  许南星点了点头:“可惜太高了,看不清楚。”
  李承渊轻笑,抬眼望着许南星问道:“怕高吗?”
  许南星摇了摇头:“不怕。”
  下一秒,李承渊揽住许南星的腰,长长的吸了口气,脚尖在地上使劲一点,身子飞跃而起,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的落在了山坑之上。
  许南星惊的合不拢嘴,转身往下看,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小心些。山体松散不稳,掉下去可不是玩的。”李承渊牢牢护在她身前提醒道。
  许南星蓦然抬头,撞进他氤氲缱绻的眼睛里,低着头,正深深看着她。
  许南星一阵心跳加速,忙转身往里走,小心翼翼的趴在山体上观察起山体表面来。
  “三殿下,这座山之前是不是开采过?”许南星去过矿坑公园,记得导游曽讲解过,这种印迹就是矿车留下的。
  李承渊想了想回道:“玘国采矿虽多,但大都在丘陵地带。没听说过在景山也采矿。”
  “那就奇了。既然没人采矿,那这上面一条一条的矿车轨道是从哪来的?”许南星示意李承渊过来一起看。
  李承渊军队常年需要兵器,免不了要和矿产打交道,自然认得矿车的轨道。他手指一一摸过那些凹陷的痕迹,眉头越收越紧。
  不好,有人私下采矿!
  这个不经意的发现令李承渊心里一紧,后背似乎直冒寒气。
  他望着许南星累了一夜,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脸,将心中的猜测按下,不打算告诉她。
  “三殿下,这座山之前就要山体滑坡的,只不过是有人用铁丝网围住了!这次山体滑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你可以留下了!”
  许南星捡起地上一根日久脱落的铁丝,跳起来,朝着李承渊兴奋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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