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河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视，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他轻咳了两声，提醒自己的存在感，“我饿了，赶紧上去吧。”
　　“哦……走吧。”周染拿这家伙也没办法，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开门进屋，周建德早已经包了一桌子的饺子，见到他们三人进来，有些意外，“萧帅哥，你怎么回来了？”
　　萧仰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周爷爷，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周建德笑道：“能看到你回来过年，这么惊喜的事，爷爷能不快乐吗？”
　　顾河显然不觉得惊喜，他抱着胳膊冷哼道：“人家马上要去英国了，不过是顺道回来看看。”
　　周染把顾河拉到身后，她可不想提英国这么扫兴的事，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礼物袋，“爷爷，光快乐还不够哦，他还给你带了礼物，是羊毛围巾呢。”
　　周建德笑眯眯道：“谢谢啊，你们稍微坐会儿，我这就给你们煮饺子。”
　　等到一锅热腾腾白胖胖的饺子出锅，周染给萧仰端了一碗，“尝尝看，这是我最爱的猪肉白菜饺子。”
　　萧仰咬了一口，点点头，“很香，很好吃。”
　　顾河再次感觉到自己被忽视，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的呢？”
　　“别急，马上来！”周染忍耐着，转头又去厨房里端饺子去了。
　　趁她走开，顾河瞥了萧仰一眼，冷哼道：“我真是不信了，难道我陪了她这么久，还比上你偶尔来一回吗？”
　　萧仰虽然并不是那么有自信，但他也不想在顾河面前露怯，“如果你想陪一个人走得更远，光是生活上根本不够，还得跟上她思维的进步，不然迟早是要被抛下的。”
　　顾河：“……”
　　他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愣是没有反驳。
　　萧仰说的倒是个实际的问题，现在他亲眼所见周染每天都很努力学习，如果过几个月高考，她考到了帝都的大学，她就可以经常和萧仰见面了。如果他考不上，那就只能留在原地，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吃完了饺子，顾河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此时窗外的雪还没停，地上的积雪已经落了一层白，在夜色中微微发光。看起来很美，就像周染此时的心情一样，不过她担心起了另一件事，“萧仰，下雪路滑，你回去村里会不会不方便？”
　　萧仰说：“没事，我会小心的。”
　　周染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父母当年也是出了意外事故，她很怕这种事。而且萧仰如果回水望村住的话，村口那段路还没修好，车子只能停得很远，有些不安全。明天回城里，也不知道是否方便。
　　周建德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建议道：“萧帅哥，要不你今天就住在我家的客房吧？”
　　周染没想到爷爷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忙赞同道：“是啊，你就留宿一晚吧，反正你明天就走了，就别那么麻烦了。”
　　萧仰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好吧，正好我车上带了衣服。”
　　当天晚上，周染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一想到萧仰就在她隔壁房间，她的心情就特别激动。
　　她抱着萧仰送的那条白色的羊毛围巾，软软的，暖暖的，感觉就像是摸到了他的皮肤。那天在菜市场，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拉她的手，但今天他回来看她，还留宿在她家，让她更确定，他应该是心里有她的。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他们都没有机会单独说话。如今他妈妈回来了，他会有新的想法吗？毕竟这些年他一直很想他妈妈……
　　想到这些，她更是睡不着了，爬起来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然后去敲客房的门，“萧老师，你睡了吗？”
　　“没睡，你进来吧。”
　　周染推门进去，看到萧仰坐在床头用吹风机吹头发，他仰起头的时候，修长脖子上那颗小痣随之滚动了几下，让她觉得怪可爱的。
　　周染把一杯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捧着另一杯坐在床边，“萧老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最近你跟你妈妈相处得怎么样？”
　　萧仰放下吹风机，随手抹了一把额发，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就那样吧，她回国只是出差，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除了问我学习上的事，我们很少交流，好像我过去过得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也许她只是怕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事吧，但我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了。我觉得我们以后就这样各过各的，也挺好的。”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但周染能感受到他有点失望。其实可以理解，萧仰他妈离tຊ婚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要把全心放在工作上，才能从当年被背叛的痛苦中走出来。
　　周染喝了一口牛奶，缓缓道：“毕竟这么多年你们相处的太少了，给点时间对方慢慢习惯吧，这次你陪你妈去英国过年就是个改善关系的好机会。”
　　萧仰抬眼看着她，沾上牛奶让她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嫩嫩的，看得他的眼神也变得很柔软，仿佛带着安抚的力量。他却强行移开目光，不忍多看，怕自己会忍不住回想那个酒醉后的吻。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牛奶杯，喝了一大口，感受着和她一样的味道，温暖清甜得让人心悸，又让人喉头发紧。
　　“你……有没有怪过我，怪我说话不算话？”
　　周染略微一愣，发现他居然是认真在问她，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她笑了笑，“没有啊，你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仰握紧了牛奶杯，叹了口气，“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周染看得出他似乎有些愧疚，她放松了语气道：“每个人当下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事要做，你最重要的事是陪你妈过春节，我最重要的事是准备高考，但这不代表其他人其他事就不重要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的嘛。”
　　周染弯起眼睛，舔了舔唇边的牛奶，“今天你能来我家吃顿水饺，我已经很开心了。”
　　只要你还想见我，以后我们就还有机会。
　　“嗯，我也很开心。”看她的笑容暖暖的，舔唇的样子像小猫似的，萧仰也放下心来，又喝了一口牛奶，很甜，仿佛甜到了心里。
　　周染把一杯牛奶喝完，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啦，你喝了牛奶也早点睡吧，晚安。”
　　萧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晚安。”
　　她的头发看起来有点蓬松，其实软软的，跟她外表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细腻的性格一样。
　　他早就想这么揉了，今天在她学校外等她的时候，他从车里就看到顾河揉她的头了。
　　可惜，他却不能阻止。
　　夜里雪停了，隔天早上也没有下雪，地上的雪也化了不少，这让周染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路上不好走了。
　　萧仰是下午的飞机，但是他要先开车从永西镇到省城，然后去省城的飞机场，所以他吃完早饭就得出发了。
　　周染裹着萧仰送的羊毛围巾，送他到楼下，“我还不知道送什么新年礼物给你呢，要不你给我提个醒？你想要什么？”
　　萧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不着急，你自己想，先欠着。”
　　随后他转身挥挥手，上车开走。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周染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拐角看不见了。
　　萧仰的车快上高速公路的时候，罗一聪的电话打来了，他的声音就像嚎丧似的，“大哥啊，你现在什么情况啊？你妈打电话给我了，还说要来我家接你，我快顶不住了，你赶紧回来吧！”
　　“别嚎了，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可真有意思，来回这么赶的行程你不嫌累吗？”
　　“挂了。”
　　萧仰并没有告诉周染，他是骗了他妈，要回省城来跟罗一聪他们同学聚会，要住在罗一聪家，才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偷偷回永西镇来的。
　　这偷来的一天相聚，他最终都觉得非常值得。
　　2015年的春节，周染在家也没有松懈学习，除了偶尔和黄佳云和顾河聚会吃饭，大多数时间都在家看书做题。
　　大年初八，萧仰发了一个朋友圈：【昨晚的梦】
　　附带一张照片，是他在飞机窗户边的速写本，那页纸画上是两颗枣树，有些奇怪的是，枣子不光是红色，还有五颜六色的。
　　周染给他点了个赞，猜到他是从英国回来了。那张图她一看就很怀疑，那枣树上是她碧玺手串上的颜色。去年她和萧仰一起打枣的时候，萧仰被蜜蜂蛰了，而她在那两颗枣树下，捡到了丢失的那颗红色珠子。
　　罗一聪在下面评论：【大哥，我以为你去英国看建筑了，原来去看了鲁迅先生的两棵枣树吗？怎么觉得你变得越来越文艺了呢，还是学会装逼了？】
　　萧仰回复罗一聪：【滚】
　　周染看他们的评论好笑，但是并没有说出枣树的事，那可是她和萧仰独一无二的回忆。
　　寒假转眼间过去，又到了开学，高考前最后冲刺的几个月开启了。
　　周染发现顾河学习的积极性突然提高了不少，本来他陪着她复读就像是混日子，现在也开始认真准备考试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染问他，“大哥，你终于开窍了，要发奋图强了吗？“
　　顾河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要等着你考上了帝都的大学，然后被你抛弃吗？”
　　周染感觉他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就算以后分开了，也永远是朋友。”
　　顾河咬着筷子没说话，有个这样的朋友当然是很好的。但，真的只能是朋友么？
　　总归是不甘心。可是他知道萧仰说的没错，如果想陪一个人走得更远，光是生活上跟上没用，必须跟上她思想的进步，不然迟早是要被抛下的。
　　一直以来，顾河家里对他没什么厚望，只要他不惹祸败家就算好了。他自己也没什么目标，比较懒散，得过且过。但他看得出，周染和萧仰的目标明显是一致的。
　　如果他们一起变得越来越优秀，走出了小镇，去了更远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世界的人。
　　只有他停留在原地，那么最后他跟周染就会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他放假期间想了很久，觉得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虽然他不像周染那样明确地想要学服装设计，但他喜欢玩游戏，如果可以考上帝都的大学，可以去帝都的大学玩游戏也是很不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