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弗洲将车内音响声音调小了些，他的手机挂在前面支架上导航，拿回来，切到号码簿，找到林荣彬，拨过去之后又挂回支架。
盲音在车内响了起来，王军再度睁开眼睛，总觉得今天这觉是睡不过去了。
“喂？”电话接通，林荣彬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主任，有什么事啊？边总在忙。”程弗洲靠在椅背上，声音慵懒。
“我在开车，有什么事？”边月瞥了程弗洲一眼，开口道。
“许老师刚刚联系我，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派人去她工作室学习待一段时间，了解相关知识，有助于进一步开展合作，”林荣彬说得慢条斯理，“可是我现在身边没合适的助手，如果去的话，只能我自己过去，那设计和生产这边……”
他这话一说，边月就明白了，他想从程弗洲身边把自己的那两个得力干将要回去。哪怕是一个，也能煞煞程弗洲的威风。
程弗洲摆摆手，先开口道：“不就是要人嘛，小气鬼，那俩我一块都给你还回去得了。故意这么说，摆明了为难边总嘛！”
程弗洲直接挑明林荣彬的心思，让他的话不那么体面。
“这样子，韩非和李峰你先挑一个回去，程弗洲这个的项目下个周差不多就开始了，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边月平衡着两个男人，“下个周安排个招聘，到时候再让另一个回去，你看怎样？”
林荣彬那边答应的干脆，“可以，那我就先让韩非回来了。”
挂断电话之后，程弗洲摇头，“男人不能太小气。”
边月嗔了他一眼，白嫖林荣彬的人这么久，臭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具体要招几个人，差不多怎么分工，给你三天时间规划，从青岛出完差回来再跟我汇报。”
程弗洲连忙点头，笑着看向边月，“公司还得是由你主持大局，替我做主。”
王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少贫嘴，”边月神色严厉，“公司里现在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你的第一个项目，必须要做得漂亮。”
“放心吧，”程弗洲拿起扶手箱前的红牛喝了一口，“拿捏。”
边月看见了，有些介意，那瓶红牛再一口也没喝过。
程弗洲的策划书故意让韩非做，林荣彬肯定早就知道每一个细节了。
说实话，林荣彬见到这个策划书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笑话。
纨绔小子玩起水深似海的翡翠，这不是上赶着找死？
更何况，宝时的底子，根本不够程弗洲纨绔的。
林荣彬原本以为边月会制止程弗洲胡闹，但没想到她居然要纵容。
他肯定是要劝劝边月的，只不过程弗洲现在就在她身边，只能等边月出差回来了。
三人一路车马劳顿，在昆明住了一宿，搭乘飞机回到烟台已是周一的夜里。
次日还要启程去青岛，王军就在别墅住下。
徐姨心疼他们日日奔波的辛劳，晚上夜宵特意做了葱爆海参和辣炒小鲍鱼。
暖气屋子里燥，程弗洲当晚就往外喷鼻血，卫生间里一边仰头一边拍额头清理，忙忙活活到了下半夜才睡。
一大早徐姨就神神叨叨把边月喊到一旁，“小洲是不是又打架了？”
“没有啊，”边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餐桌上对着小米海参发愁的程弗洲，“怎么了？”
“他今早让我给他好好洗洗睡衣，我刚刚上楼看了，全是血啊！”徐姨一脸担忧。
“没事儿，我一会儿问问他，别担心。”边月拍怕徐姨的后背，来到的餐桌上。
程弗洲看了眼边月，小声问道：“咱家伙食现在都这么顶吗？回国这段时间不是肉就是虾爬子的，现在直接一天两顿海参！”
王军呼啦啦喝完出去热车，程弗洲看了眼拿着他睡衣进卫生间搓洗的徐姨，叹了口气。
边月小口小口的喝着，“冬天滋补滋补挺好的。”
程弗洲欲言又止，只喝了几口米粥就出去了。
边月吃完早饭，跟徐姨打了个招呼，也要出去。
徐姨忽然神神秘秘地拉住边月，“你说小洲是不是在国外乱来了，老话说得好，虚不受补，虚不受补的。”
边月挠头，“不至于吧。”
徐姨念叨着，“小洲也长大了，等以后找老婆的时候再给他好好调养调养……”
边月上了车，看向程弗洲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程弗洲拿着 iPad 看夏至发来的资料，这次主要是去谈林荣彬手里夏季新品的物料采买。
他大体浏览了一遍，林荣彬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低奢、平民线路都让他吃得透透的，而且这批新品里面几乎每一款都有小巧思，怪不得边月能看上呢。
“东西也就一般般吧，”程弗洲把 iPad 放下，评价道。
边月一个眼刀过去，“是让你看看这个物价，了解一下相关情况，结合他的成本、定价考虑收益，吸取人家的经验，有助于你的项目开展。”
“没有太大的可比性，”程弗洲傲娇道，“我的项目基本上是纯手工定制，我本人的人工费可是无价哦~”
“无价无市？”边月皱起眉头来，她记得策划书里，程弗洲对于定价这一部分写的是十万一只。
“非也非也，”程弗洲摇头晃脑道，“看似她们买到的是戒指手表，实际上得到的珠宝哦。”
边月不了解真正养尊处优的富婆怎样看待这类珠宝，但是通过策划书，边月了解到程弗洲的运营模式是每客定制。有意向的客人，交了定金，签完合同之后开始测量戒围进行制作。根据预定订单决定生产数量，跟预售思路差不多。
“等样品出来，我再跟你细讲。”程弗洲又道。
边月点了下头，在烟台范围内，能购买高奢的还是少数，外地的阔太太总不能坐着飞机过来定制吧，她还是有些担心程弗洲的销量问题。
除此之外，程弗洲能不能真的做得跟设计稿上似的好看，也是个未知数。
如果客户选择大拇指上的扳指款倒也还好，通体翡翠戒指外侧内嵌一个小小的表盘，技术难度也没那么大。但如果客户选择的是尾戒款呢？考虑到舒适性，得把翡翠戒圈打磨的窄薄，再选择更小表盘的嵌入与固定，边月作为一个门外汉，觉得难度系数很大。
“多了解一些低奢款的产品是好事，”边月看向程弗洲得意的眉眼，“万一林荣彬哪天不在宝时工作，你也能对其他设计师的工作心里有数。”
程弗洲的表情冷了下来。边月想走，林荣彬也要走，他俩这是要一起离职双宿双飞啊。
林荣彬那边的工作程弗洲肯定是要掌握的。
林荣彬走不走他不管，但边月，程弗洲绝不可能放她一起走。
“听见了没？”边月问。
程弗洲扯出一个笑脸来，“知道了。”
“实际上平日里这些活有专门的采购部出来办，但这次特殊，你看这里，”边月拿起程弗洲腿上的 iPad，讲给他听，“这几个碳纤维新材料的原件，我们公司是第一次用，所以得重视一些，一般是由设计部与采购部同时出差，但考虑到……”边月冲程弗洲挑了下眉，“我要亲自来，所以就放他们采购部在家待着了。”
“边月，你真好，日理万机的，还要陪我出来出差。”程弗洲的脸都快笑烂了。
前排开车的王军，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少油嘴滑舌的，”边月把 iPad 扔回他腿上。
程弗洲“嗷”得一声鬼叫起来，边月微微蹙眉，“怎么了？”
程弗洲往下指指，“砸着了。”
边月翻了个白眼，徐姨今天说他‘虚不受补’，看来是真的虚。
程弗洲捂着肚子往下蜷，侧躺着将脑袋枕到边月腿上，“疼，真的太疼了……”
王军都不敢看车内的后视镜了。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边月拧着程弗洲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提溜起来，从后面摸了个抱枕，往他脑袋底下塞的同时她往外一挪屁股，紧贴车门。
“都说了不跟你抢公司，没必要攻略我，正常一点行不行？”边月往前面看了眼王军，程弗洲最近愈发没大没小，在外人面前也不收敛。
程弗洲往上蹭了蹭，一点都不顾及会弄皱西装，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为了公司攻略你。”
边月“呵呵”两声，“中午约了快乐出来吃饭，上次元旦回来就觉得她状态有些不对劲。”
“先让慕嫣嫣蹦跶几天的，她爬得越高，才能摔得越惨。”程弗洲的声音冷冷的。
边月基本上可以确定，温开心上次去浙江背地里绝对有程弗洲的支招。毕竟温快乐算得上是他青春懵懂时期的小初恋，可不得帮着温开心护着嘛。
程弗洲脱了皮鞋，整个人想蜷缩在后座，躺不开，他就把抱枕一抽，往上一窜，脑袋再度压上边月的大腿，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躺不开，脚又无奈的放下去穿上了鞋。
“实在不行咱换个大点的车呗，这车躺不开都，换个大车多方便啊！”
方便？方便干什么？
向来开车稳当的王军猝不及防一脚刹车，程弗洲抬脚顶住副驾座椅稳了下来，“老王你这车开的！”
“超速了，超速了，刚刚超速了，”王军干笑着解释道，“有拍照的。”
是不是真超速、有没有拍照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边月没再往下推程弗洲，臭小子终于如愿以偿。
边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跟臭小子好好谈一谈了，她既不是他亲妈又不是他亲姐的，两个人之间应该减少肢体接触，更何况现在是在国内又不是思想开放的国外，男女有别！
碍于现在车上还有外人，程弗洲又不是小时候了，边月不能当着外人下他的面子。
去科技大学接了温快乐，小丫头从边月那边上车，两个小的把边月挤在中间。
边月让程弗洲去前面坐，程弗洲冷笑：“小兵才坐副驾驶，温快乐你去前边！”
“我不要，”温快乐抱着边月的胳膊，“我要跟姐姐贴贴。”
程弗洲学着温快乐的语气夸张道：“我要跟姐姐贴贴！”
“姐！”温快乐晃着边月的胳膊，用眼神告状。
边月小声在温快乐耳边安抚，“这种幼稚鬼喜欢谁就爱欺负谁，咱不跟他计较。”
温快乐红了脸，贴着边月继续说起学校的趣事。
程弗洲觉得温快乐太吵，从兜里拿出耳机听歌。
温快乐跟边月说话的时候，眼神老是忍不住往程弗洲那边飘，直到在饭店坐下，脸上的红晕都没散开。
王军只觉得乱了套了，他只是一个司机，一个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司机啊，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么多事情！